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的時候,那村子裡的人見面便一同往常的進行說道,說著那天下的時事,論著那古今的道理。若要說山野村夫不曉政治,如今聽聽看,見那些個婦人口齒伶俐的樣子,倒也像是個城裡來的“先生”,好像那磊落大堂裡,她們才是主角。
還記得那死去的啞巴婦人麼?
不知道是哪一個好心之人這樣說道著,問問那些滿不在意的人,他們卻只顧著點頭和搖頭。
尚有耳聞的則好心解釋道:“那個婦人麼?說是被一個囂張跋扈的公子在那田野小道上一劍殺死了,只留下了一個瞎了眼的孩子活著,如今,不知是因禍得福,拜在了那德望先生的門下。”
這番解釋後,那眾人才滿意的離去,有的轉過身便罵道那跋扈的少年,有的則稱讚起先生來,說他是善良的好人,一定會有所好報。
但終歸是散言碎語,算是毫無作用的閒談。
路過的人們聽上一兩句也就拂袖罷了,任意走掉,因為這些後話,當是屬那些嘴碎的婦人之詞。
好巧不巧,這閒談的婦人們前腳剛走,那後腳來的李勻蘇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坐在先前婦人們坐的地方,杜椿申對著那布簾方向喊道:“老闆,且來一壺好茶,兩盤好菜,三碗清粥。”
不一會兒,只見那出來的是個老頭,老頭一雙小眼定睛一瞧,一見這桌上的兩個小孩,就咧著嘴笑道:“原來是李小子和霖丫頭來了?來了好,來了爺爺給你們做點好吃的哩,你們且等著。”
老頭說完,向著杜椿申微微鞠了一躬,將點點泛黃的手帕搭在肩上,一個轉身便竄進了那簾子裡。
細看這小店,其實就是普通房子的外面,用兩根柱子結合屋簷撐起來一塊大布,大布下有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在空地上擺有三個方形木桌,門口處,則還體貼周到的放有一口半人高的泥陶水缸,水缸裡剩著半數的涼水,涼水上飄浮著一個木瓢,靜止不動時,宛若銅鏡照影。
“勻蘇,今天帶你們出來,則是為了見一個人。”
杜椿申雙手撐在木桌上,故弄玄虛的說著。
而李勻蘇和霖呢?則好像提前知道訊息一般,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最終,還是李勻蘇忍不住,說了句:“是先生的師父吧?爹爹早已經告訴我們。”
李勻蘇這孩子倒也實誠,出賣老子的事情是一件不耽誤。
聽了這話,杜椿申自然有點難堪,不過也只是繼續說道:“你們都知道了?也好,提前知道的話也就不會有太多顧慮,我們且在此等候,按照書信所說,再過半個時辰,應該就能見到他了,也就是常與你提及的新道創始人其一,家師王陽慧,道號清風。”
“清風...道長?”
李勻蘇念著那道號,想來,這也是個極其瀟灑的名字。
“不錯,大家都叫他清風道長,他老人家精通道理,你們到時候有什麼問題,自然也可以請教於他。”
趕巧的事情今天到了一堆,這杜椿申話剛說完,那老頭便端著菜走了出來,那木盤子上,擺有四道熱氣騰騰的小菜。
其分別是雞湯煮乾絲,姑慶明目蝦,鴨包青魚和小油麥菜。
而隨後上到的,才是三碗清粥和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水。
那雞湯煮乾絲,也叫“九絲湯”,其原本屬於雲東國南方菜系,但在商販子的引流下,也帶到了這北方的姑慶來,而其菜系中的大煮乾絲製法呢,則要求十分精細,首先要將豆腐乾片切成均勻的薄片,然後再切成一根根細絲,接著才配以早已剁好的雞絲、筍片等輔料,最後加上半鍋雞湯燒製而成。
至於那火候嘛,則就是這“九絲湯”的精髓了,要文武兼備,不能多一點文火,也不能少一點武火,總之要達到一種屬於這雞湯的平衡。
這也是道理,所以杜椿申就自然的在一旁這樣講解道。
聽得那李勻蘇和霖兩人是目瞪口呆,雖說在這村子裡吃過不少次這雞湯乾絲,但沒想到這小小的一道菜,卻有這麼多的學問。
那一旁的老頭更是大為吃驚,一臉欣賞的看著杜椿申,暗自感嘆:沒想到自己隱藏了這麼久的大廚身份,最終還是紙包不住火,暴露了。
隨即一臉笑意春風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