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澤乖,爸爸今晚上有點忙,估計要晚一點回來,今晚上我們先回到家裡,明早上等爸爸回家的時候,給爸爸一個驚喜,好不好?”揹著木頭盒子的裴霽笑著說到。
“嗯!等明天爸爸回來,我要讓他看看我已經長得很……很高了,再過幾年就可以保護媽媽了!”小雨澤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個懂得剋制自己的情緒的孩子臉上開始溢著止不住的笑和開心。
看著這個孩子臉上的開心,此刻裴霽身邊的冷漠男子也露出了一點微笑。
………………
十二年前。
在一個陽光和煦寧靜的下午,某院子內一個老舊的房間內。
“天賜,我本以為此生遇不到傳人了,所以收了你師兄,你師兄的底子我心裡是有數的,能學多少,是看天意,而你呢,為師遇見你也如你的名字一般,天賜而已,這十一式劍術呢,我已經一一教給你師兄弟兩個了,按我九落門的規矩,歷代是舉賢能而不避長幼,以後,你李天賜便是我九落一門的傳人,此為我九落門的門主令以及為師的金印,這在以前的規矩呢,每一代必然有一位傳術開道者,也就是下一代的師,可是自我入門六年,倭人寇我天夏,我師父、師叔伯、師兄兩代八人全都負劍出世,我只願共死,不願獨活,可是你師伯們,也就是我的師兄們對我說:‘小師弟,你還小,這些事,讓師兄們跟著師父師叔伯們去就行了,有我們在,這些事就輪不到你來做,我們有我們的擔子,你有你的擔子,不能讓九落門沒落啊!”老人說這話,聽著便像是抽了一下鼻子,頓了一下,繼續說到:“當時我才十六歲,從那以後,他們八人便一去不復返,只剩下我在這個院子裡每每掃掃落葉,打掃打掃他們每個人的屋子,四十七歲那年我收了一個徒弟,可是品行不端,八年之後被我廢了,六十二歲,心如死灰,心想著,算了,有個人能繼承我們九落門的名號也就是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收了中天。又過了兩年,遇到了你,既然我遇見了你這個好苗子,那就說明天不亡我九落門,為師可以放心地去了。
至於中天呢,作為師兄,對你很好,只是我選你做下任掌門,他會心生怨氣,所以我要你帶話給他,出去之後,告訴你師兄,之後,好好生活,可以教人,不可以開武館,更不能敗壞我九落的名聲,否則我煉同誠將會在地下先賢之前廢了他。”老人瞥著門窗外落寞影子肩膀聳動的無聲抽泣,眼中閃過一轉即逝的悲愧,眼見著那個影子在夕陽之下越拉越長越拉越細,最後終於是沒有聲音了,老人儘量硬撐著佝僂地坐直的身體終於“哄”的一下倒了。
“師父!師父您怎麼樣…………”
門外的少年面無表情,漸漸西下的夕陽在他的身後拉出越來越長卻也越來越暗的影子,風直直的撞在他的臉上,虧的天色暗淡,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乾涸的淚痕…………
時隔多年,門外的少年自那一天離開門院之後,如此多年,從來沒有跟那個師弟,也就是掌門聯絡過,可是他卻無比清楚他這個師弟的情況。他師弟讀完書,畢業了之後,去了玉門,從剛進入,到蛻變為一個專案的總負責人,用了三年半年,再從單個專案經理幹到總經理,也是僅僅用了三年半。而自己呢讀完了書之後,選擇回來創業,其中兩人各自所遇辛苦如何,箇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自己上次去見這個師弟的時候,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沉默著喝了大半個小時的酒,然後也沒有說起在師門學武的日子,僅僅說了說兩個人讀完書之後的發展如何,這些年有什麼成就,吃了那些混蛋對手的苦頭,現在開著什麼車,住著多大的房子……師兄弟兩個,倒是像兩個小孩子在互相“炫耀”式的吹牛皮,卻是越來越陌生了。
盛中天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左手拄著頭,右手輕輕地在桌子上划著“兩段錦”三個字。
“自宋以來,以武養生,有八段錦,託氣、開弓、單臂、後看、甩火、攀足、攢轉、顛氣。而我門中,關於練劍的口訣,為師也基本教給你們了,只是這兩段錦,卻是壓箱底的寶貝,聽好了,此心法並非是針對劍術,而是針對心術。錦本一段,卻是有陰陽兩面,陽面浴日,陰者浴影,人心亦是如此,世人求利,擇暖陽而避寒影,須知陰陽相濟,如影隨形,有所求,便有所爭,人心之陰陽,隨善惡而浮動,卻為名利所誘,陰過於陽,親友反目,陽過於陰,則會過於善良醇厚,若獨居於山野田地,可以存留,可若是在世間,便要早晚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己陽過於人,則會招來更多的陰,所以這兩段錦便是月明時克己,日出時克敵。陰陽相合、相生、相剋,此 我九落 劍道所長存之根本也;說這些,是與我們九落傳承的理念有關。我們九落劍道,練體、練劍、卻不練刀,自古以來練刀跟練劍就是兩回事,為何?因為長期練習所帶來的習慣跟下意識不同,劍有雙刃,刀只有單刃,故而正面對敵之時,刀只傷人,有很明顯的排外性,而劍往往為君子所用,用以制敵而未必殺敵,用以恪己而未必傷己,所以用刀的人比用劍的人殺氣更重,兵家用刀,故而兵家歷來極兇。而劍比起刀,正氣更重一點,故劍為兵中之君子,刀為兵中之修羅。這兩段錦,說的就是劍刃,劍刃有陰陽,陽刃克敵,陰刃克己,而在傳統的劍術之中,劍是來刺敵而非砍人的,你們也不要用我教的劍法去拿著劍去像拿著把菜刀一樣去砍人,那樣敗壞我的名聲,老子丟不起那個人。”
“哼……”盛中天想起老頭最後的語氣,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嘴角稍稍上揚了一些。
………………
“師父……師父您怎麼樣?”屋子內的年輕人扶起老人顫顫巍巍的右手,看著老人因為一摔而渙散了許多的眼神,良久,老人的眼神終於是再度聚起來一些神,老人竭力地發出虛弱的聲音,年輕人把耳朵貼在他的嘴邊:“你師……師兄肯定……肯定會很傷心,其實為師也很很……很無奈,因為保護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異人百不存一……當年我朝存在的門派基本上都和我們是一樣的……所以……所以門派很難再度傳承,為師怕死啊!我無能……膽小啊所以被人笑話了半輩子的‘煉無能’,卻仍然是是苟活著,當年第一個弟子不成器,我親手廢了他的時候,萬念俱灰,”說到這,老人猛然間不知道哪裡來的巨大力氣,眼雖幾近失明,卻還是狠狠地拽住年輕人的袖子,說到:“九劍,此乃 我九落 劍術耀世之根本也,你要答應我,不能讓傳承斷了……咳咳……咳咳咳”老人的手似乎再也抓不穩自己此生的劍術劍道,發出的聲音愈發衰小:“老天戲弄我一生,我撿到了那個姓盛的孩子之後,悉心呵護他長大,視如己出……咳咳咳……可是沒辦法,他身不具異術,傳承不了這一脈……咳……我……我以前有的時候想著,其實不傳給他對他也應該是一件好事,不會摻雜到那麼多的事裡面……天賜……”老人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用力地抓著雙手,想要確認身邊人的存在。
“師父……弟子……弟子在這裡……”青年止不住的流眼淚嗚咽道。
“天賜……你說為師是不是錯了呢?”老人的意識逐漸模糊了,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徒弟,還是自己又愛又愧的大徒弟……李天賜用讀心術才能最後從模糊的意識裡面聽到……“你……你以後不要怨恨你師弟,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為……”
“師父!”聽到師父模糊的意識,青年放聲哭泣……
………………
另一個辦公室內,李天賜靠在椅子上,右手五指錯落的敲擊著桌面,此時玉如風所代表的玉家已經掌握了盛中天的妻兒的安全了,並且“兩段錦”能夠“曉之以情”,只是,那個隨身碟該怎麼辦呢?萬一自己的師兄真的被竹本青木把控住命門,那自己難道真的要拿他的妻兒來威脅他嗎?來威脅自己的師兄?用自己的嫂子跟小侄子的命?
得到了玉如風訊息的李天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或者說高興了一會兒就陷入了深思,緊接著就是無奈跟矛盾。
自己雖然是異能者,但是這個接風會顯然自己必然要到場,如果自己不到,那就是撕去了“面子”上的友善。
可是讓誰去搞“隨身碟”呢?高流光?不行不行,他的本事還不到家,自己連縱橫十一式都沒教完,再說練武術哪有一蹴而就的?那叫玉如風去?玉家既然能從專人保護的飛機航班裡把人救出來,那麼肯定是有異能者,或者至少是跟異能者有交情……那麼讓玉家的人去?只是不知道玉家的人都是什麼系的?只能期待玉家的人實力能足夠吧,要不然的話,想要潛入到能存放和破解隨身碟的地方,只能是自討沒趣。嘿,還是要心存期待,沒準兒援軍裡面有空間系的異能者呢?
想到這裡,他又撥通了電話……
“如風?這次的行動,不僅關乎著我個人的前途,更關係著整個玉門未來五到十年的走向,我想,你是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的。”
面帶著一點微笑注視著那個自己比劃著的小男孩兒,冷漠男子頓了頓神色,抬起手上的手機:“李先生,我是玉如風。嗯,我明白這次行動的重要性,有什麼安排請說。”
“嗯,這次的行動有兩個關鍵點,第一個是我師兄妻兒的安全,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我請求,不到極度關鍵的時刻,請不要拿盛夫人跟孩子的安全來威脅盛中天……我知道我已經被停職了,但是我請求……懇求玉家,能夠儘量保證他們娘倆兒的安全。”
“嗯……李先生,這一點我玉如風跟您保證,我會盡力的,但是一旦發生緊急情況,或者盛中天有任何可能威脅到隨身碟的安全以及傾向,我將不得不採取這個措施……這一點,請您諒解。”電話的那頭傳來了一陣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