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力碰撞再次掀起一股狂風,吹起了那人長髮,也顯露了那人的面容。
那一刻,一向從容的白澤臉上出現了極為明顯的錯愕。相處這幾日,徐慕雪還從來沒在他的神色裡尋見到過半分這樣的神情。
於是徐慕雪也錯愕了:“你認識她?”
驟風停息,長髮垂落,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個女子,一個髮色米白、膚色卻是青藍的女子。
那女子看見二人手中刀劍,起先眼中還含帶怒意。可當她目光落在出鞘的陳王臨陣上之後,敵意便如投石入湖的倒影般驟然破碎,並邁步緩緩向白澤走了過去。
徐慕雪已經完全搞不懂其中狀況,只能在馬上看看白澤,再看看那異於常人的女子,眼裡有種說不出的迷惑,還夾雜一絲絲兩人竟然如此出神對望的嫉妒。
白澤下馬,一反常態地率先開口了:“你還真的……一點沒變。”
近看,徐慕雪方才察覺那女子竟是一副沉魚之姿落雁之色的長相,連自信容貌不輸天下女子九成九的自己都自覺相形見絀。如果這青女是尋常人膚色,恐怕必是如連城美玉一般遭人垂涎覬覦的絕色美人。
不過徐慕雪更關心的是,白澤貌似已經認識這女人很久了。
果然,那女子雙眉緊蹙,走到白澤面前端詳許久,悽然一笑:“你倒是已經變得風流倜儻,再不是個小孩子了。要不是你手中劍,我幾乎不敢認你。”
錯愕只在瞬間,此時的白澤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不過徐慕雪看得出來,他的目光裡已經沒有了平常對人時的那種戒心,而表現出一種相對的信賴與平和。
那女子衣衫破碎,不過總算還能蔽體,當下將披散的白髮往腦後挽了一下,說道:“山中才數月,世上已千年。我在這裡,只是覺得稍過了幾個夏冬,沒想到當年那個孩童便已經成了高過我的青壯。果然,光陰最是無情劍。”
“你在這裡多久了。”白澤問道。
“自你我分別之後,一路漂泊,覺得此處還算荒僻,就住下來了。”
徐慕雪在旁,聽過這話幡然醒悟——安樂村村民所見的“山鬼”也許並非猛虎,而是眼前這位青女了。
“那隻老虎呢。”衝那邊挑了挑下巴,白澤又問道。
那女子側目觀瞧,思索了片刻。神情跟白澤一樣淡然,兩人對話簡直如同兩塊互相碰撞的堅冰:“也有好些年了。只是最近它得了一隻倀鬼,殺人越來越多。幾天前,我剛從它手裡救了個孩子。可惜讓它逃走,沒能打殺了它。”
白澤與徐慕雪對視一眼:“還魂。”
青女點點頭:“是這個名字。他受了驚嚇,渾身發熱。我知道村裡正鬧瘟疫,如果這時候把他送回去必死無疑,所以乾脆留在山上,摘些草藥餵給他。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帶我見他。”白澤的語氣並非發號施令,反而有種對待朋友一樣的熟絡。
果如所料,青女也相當痛快地點了頭:“隨我來吧。”
往青女住處去的路上,徐慕雪得知她叫“桐風”,並非中原人。天下之大,外族奇異模樣並非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何況徐慕雪見識和氣量都非同尋常,很快便接受了桐風異於常人的膚色。
在一處乾燥溫暖的山洞裡,白澤見到了那個名叫“還魂”的孩子,個頭不高,面黃肌瘦,不過聽呼吸、看眼神,還算健康。
“等過幾天好利索了,我就會把他送下去。”
那孩子好像很喜歡桐風,一口一個“山鬼姐姐”地叫她。她也並不反感。聽聞白澤已經把那隻猛虎戳殺,還魂顯得很高興,說這樣的話就能洗清山鬼姐姐的冤屈。
因為殺虎殺倀,又遇故人,白澤耽擱了行程,恐怕日落前走不出森林。於是桐風便留他們住下,還給他們烤制了拖回來的老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