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廟會那天充斥著輕鬆快樂的街道變得壓抑,兩邊茶鋪酒肆坐滿了眼神亂飄或面帶兇色的人。
安寧鎮本地的人基本躲著這群兇神惡煞的外來人走,生怕一不小心惹來殺生之禍,她們可聽見了,這群人都是來尋仇的!傻子才和他們起沖突呢!
一時間,安寧鎮鶴唳風聲,人人自危。
根據冷君竹目測的人數來看,她猜測今天應該是放出訊息的第一天或者第二天,現在這批修士應當是從附近的地方趕來,聚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試圖找出楚芷芩和冷君竹的下落。
看了幾眼後冷君竹關上窗戶回到床上,她知道這間房間被楚芷芩施了法術,桌上的紙條說是“勿出客棧”實則她想出去也出不去,別人亦是進不來。
也不知道在防誰呢,冷君竹自嘲一笑盤腿坐在床上拿出楚芷芩留下的儲物戒。
儲物戒裡有口糧和各種丹藥靈器,像是擔心冷君竹會無聊,她還貼心地準備了話本和一些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雖然談不上精緻,但還算新奇,有好幾樣冷君竹在魔界沒見過的,拿來消磨時間正好適合。
太陽下山了,黑雲壓著夕陽成了一條將斷未斷的橘紅色的線貼在地平線上。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路邊的酒肆點起了大紅燈籠,有錢人家尋歡作樂的坊間燈火通明,胭脂水粉酒氣沖天。
白日裡用來泛舟遊樂的映日湖多了幾艘巨大的畫舫船,人影錯落,舞女在鼓上作舞,嗓音清甜柔美的歌姬在若隱若現的屏風後彈著琵琶訴說著纏綿悱惻的情情愛愛。
看啊,想要毀掉一個安居樂業民風淳樸的小鎮是多麼輕松的事,不過一日的功夫,安寧鎮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因莫千雪在道上放出的毫無依據的訊息,一座平凡普通的小鎮成為了風尖浪口的一葉扁舟。
月亮高懸於空,在這個不眠之夜,楚芷芩帶著一身水汽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在月光朦朧的深夜回到客棧。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濃鬱的酒香撲面而來,楚芷芩聞得出來,是她們這回來安寧鎮特地買的桃花酒,冷君竹格外喜歡它清甜的口感和淡雅的味道。
屋內如此濃鬱的味道,想來冷君竹喝了不少。
桌上的燭火燃燒殆盡,幾滴臘滴落到桌面留下圓圓的痕跡,某條從不會熬夜等人回來的小蛇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黑暗中,楚芷芩清晰看得見小蛇臉頰浮起兩團粉紅,兩瓣薄唇微腫。
“也不怕著涼……”她無奈嘆了聲氣輕輕捧起小蛇的臉,微涼的臉頰在楚芷芩溫熱的掌心磨蹭,卷翹的睫毛劃過指腹,酥酥麻麻的。
“師妹……”喝醉酒的人無意識的呢喃卻在楚芷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方才是不是聽到冷君竹是不是喊了聲師妹?
楚芷芩屏住呼吸,那聲師妹太輕,輕到她以為是自己急切地想要師姐恢複記憶而産生了幻覺。
“師妹……”
魂思夢縈的聲音再度響起,面對突如其來的驚喜,楚芷芩咬緊下嘴唇,臉頰兩側的肌肉微微抽搐著,積累了一百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達到巔峰,鼻尖不斷湧現上來的酸澀惹得眼淚在眼眶打轉。
她蹲在地上抱住冷君竹的膝蓋,臉頰貼在冷君竹腿上,滾燙的淚水打濕冷君竹的衣服,留下一塊斑駁的淚漬。
師姐,我好想你啊。
楚芷芩多想大聲告訴冷君竹,這一百多年來她有多麼多麼的想她,又是如何在九州尋找她的蹤跡,可是她把師姐搞丟了,她找遍了九州也沒能找到她的師姐。
回想她當年剛蘇醒時,等來的不是師姐微笑的臉而是花靈面無表情的告訴她冷君竹死了。
死在一個不知名的秘境裡屍骨無存,僅僅留下一柄破碎的本命靈劍,天地之間遍尋不到冷君竹的三魂七魄,她就這麼消失得一幹二淨,彷彿從未出現過。
怎麼會呢?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楚芷芩不信,強行拖著剛痊癒的身體往隱霞谷出口走,最後被花靈扇了一巴掌,怒斥她根本不知道珍惜冷君竹用命換回來的身體。
“你現在出去找有什麼用?憑著你剛金丹不久的修為還是憑著君竹剛用命替你換回來的脆弱身體?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養好身體好好修煉,找出害死君竹的人替她報仇,而不是在我這兒尋死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