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起身走到會客沙發旁,紀延廷彎腰親了親禾樂的腦袋,“我去開會,乖乖在這兒待著,困了就進去裡面休息。”
禾樂嗯了聲頭都沒抬,這個壞蛋怎麼把他當會貪玩亂跑的小孩一樣。紀延廷走前揉了一把他的發頂,若秘書在旁肯定會為他那溫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驚訝。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禾樂略顯緊張地走過去開啟,機械地應答:“你們紀總去開會了。”
來人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說:“是的,紀總交代我拿零食進來,還有這個是新研發的vr眼鏡,您無聊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已經下載了幾款遊戲。我是第二秘書,林巖,有什麼需求可以按內線電話吩咐我。”
“謝謝。”禾樂隨口問道:“陸秘書今天沒上班麼?”
林秘書說:“紀總今天給她休假了。”
“啊?原來是這樣......”禾樂悻悻地撓了撓脖子。
林秘書走後禾樂坐在沙發上怔怔出神,紀延廷這個壞蛋怎麼跟陸秘書說讓她休假的?啊不會說的是他沒臉見陸秘書所以讓她休假吧!他就不該來!禾樂吃著小餅幹欲哭無淚,他懷疑自己在這層辦公室已經形象全無了。
隔著兩層樓的一號會議室。
咚一聲,手杖在地板上重重敲出悶響,“把禾樂帶到公司來,你真是好樣的,是嫌還不夠丟臉嗎?”傅岐的目光犀利無比,如同裹挾著怒火的箭矢,嘴邊的肌肉因情緒激烈微微抖動。
紀延廷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我不認為帶伴侶來公司有什麼問題。”
“伴侶,禾樂承認麼。”傅岐冷嗤,“那天來家裡吃飯,你知道他答應我什麼嗎?”
“不感興趣。”
傅岐摩挲著手杖上的金色獅頭,厚重的眼皮略略抬起,“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式讓他延長了留在海城的時間,但你應該清楚他不會為你留下。就像清培死的時候你跑來質問我,我告訴過你的,禾樂的爸爸都是因為你才會出事。如果不是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我不可能會想方設法讓禾家離開海城。清培是我最好的老朋友,你是我兒子,選擇了你讓我這麼多年都感到後悔。”
紀延廷冷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的地看他表演。這樣的對話場景上映過無數次,從一開始的心如刀割,到現在他已經能夠很好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的走向。
“你以為在外面折騰那些車隊、遊戲我不知道?秘書把你那個小公司的經營報表拿過來我都不好意思看,趁早結了得了。要麼你就像之恆那樣拼命往上爬完全脫離家族的助力,可你行嗎,從小到大你都是別人說什麼就怎麼做,既然從不為自己爭取那就接好我給你的東西。傅氏終歸是你的,二叔萱兒還有其他人都看你眼色行事,你紀總在做什麼,帶一個男人回辦公室談戀愛?”
“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你,禾樂本應該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傅岐看著他逐漸失去血色的臉,扔下最後一擊,“如果不是因為你,苑卿也不會得了癲癇從而走上絕路。”
“廷廷,我不是你的敵人,但是你應該清楚自己身上背負了什麼。你長大了,像個男人一樣負起責任來,你還要做多少荒唐事,要讓傅氏跟著你一起淪為笑柄嗎。”他說的句子又長又快,停下來飲了半口茶接著假裝大度道:“禾樂走之前我不會幹預你們交往,但是你給我藏好了,別讓八卦週刊三天兩頭拿著照片上門找我要錢。”
紀延廷不知道傅岐什麼時候走的,耳邊的話語如同緊箍咒般迴圈播放,並沒有因為施法者離開就停止。
明明很想沖回去緊緊抱住禾樂,但是腿腳不聽使喚,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他深知傅岐是故意為了擊潰他的心防說這些話,但卻無法反駁。事實就是因為他直接或間接導致媽媽還有禾樂的悲劇。如果沒有他,很多人都會生活得比現在快樂得多。
從美術館頂樓翩然落下的瘦削身影,被鷗鳥啃食的鮮血白肉;插在喉眼的鑽石鋼筆,不再回航的班機......
眼球的紅血絲泛濫得厲害,睜眼閉眼都感到刺痛,全身心陷入詛咒般的痛苦中,他不敢回去面對禾樂,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沒有逃出傅岐的桎梏,更別想保護禾樂。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紀延廷發狠地握緊拳頭,指關節喀喀作響,腳上無形的鐐銬上百斤重,挪動半分便被鎖鏈拖回去三寸。
“紀延廷,你不會是在這兒偷懶吧。”輕快的語調伴隨著餅幹的香甜氣味闖進來,禾訪客已經走了,你怎麼還自己呆在會議室,是不是不想回去工作!我跟你說林秘書給我拿的餅幹超級好吃,本來想給你留一塊兒的,但是你太久不回來我怕軟化了,只能吃掉啦。”
禾樂蹦到他面前,“幹嘛不理我?”紀延廷趕在他看見自己面容前一把抱住他,緊緊按著他的腦袋,禾樂悶在他懷裡動彈不得,“幹嘛呀,喘不過氣了。”
紀延廷的喉結滾動好幾下,聲音喑啞,“別動。”
“你怎麼啦?”禾樂乖乖不動,小聲詢問,“是客戶太難搞了嗎?大不了就不做他生意了,你可是紀延廷,幹嘛受別人的氣。”
“他罵我。”紀延廷平靜地說,卻讓人莫名聽出一絲委屈。
被客戶罵,禾樂對這很有經驗,畢竟攝影工作某種程度上也算服務業。他輕拍他的腰,“那你當他在說唱好了,我平時都這樣的,特別是老外說話說快了跟rap差不多,我都當他們給我寫歌了。”
面具頃刻破裂,紀延廷沒忍住笑了出來,順著他的話說:“中文不太有rap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