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延廷盯著他,彷彿要把他的臉盯出一個洞來,“還有什麼沒交代的,死之前一起交代了。”
禾樂嘴巴動了動,簡單的四個字在舌尖滾來滾去就是不肯吐出來,他瞄了瞄紀延廷的臉。這個壞蛋還在氣頭上,要是聽了之後更生氣了,罵他惡心什麼的,禾樂覺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了,還不如打他一頓呢。
禾樂用修剪得平整的指甲蓋颳了刮壞蛋的掌心,小聲地哄:“不生氣了行不行?”
“我為什麼要生氣。”話雖這樣說,但比狗屎還臭的臉色仍掛著。
“誰知道你,一天到晚就會生氣。”
“樂樂你講不講道理,我最近可都一天到晚哄著你。”紀延廷又抬手去掐他的臉。禾樂捂住臉頰讓他落了空,紀延廷改為連同他的手一起把臉捧住,“說吧,有什麼不清楚的也一次□□代了,省得你一天到晚瞎琢磨,都琢磨到周遙西房去了。”
“哪有瞎琢磨,我找遙西是要鼓勵的。”禾樂逐個反駁了他的話。
紀延廷咬著牙惡狠狠道:“要什麼鼓勵我不能給你,考試前我還給你買巧克力呢,那周遙西呢,他就會吃你的巧克力。”
“我不也給你買巧克力了,他們都沒有。”禾樂看著他,嘴唇翕動,空氣安靜了片刻,才再次被灼熱的呼吸擾亂,“我喜......”
“禾樂,禾樂你在哪?”班主任陳老師的聲音打破了溪谷平緩的背景音,也打斷了禾樂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差點就破壞計劃了。果然頭腦發熱起來人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他推開紀延廷匆匆往外跑,“老師我在這兒。”
陳老師臉色看上去有些著急,她說:“你媽媽剛剛給我來電話,說家裡出了急事讓你立刻回去一趟,她已經叫人過來接你了。”
“什麼事?”禾樂一臉茫然,心髒很突然地空了一拍。
“別急。”紀延廷從後轉出來,按住他的肩。陳老師跟隔壁班班主任交代了一聲,帶兩人走出去。
不多時,禾太太派的車就到了,禾幾句話,但宥於陳老師在旁,只能作罷。
“去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禾樂點點頭,他飛快看了一眼在前面跟司機確認資訊的陳老師,隱秘地說:“回去之後,十二點去鐘樓,我有話要跟你說。”
紀延廷怔了怔,虛虛地攬了他一下,沉著道:“我等下就回去。”
“不知道家裡什麼情況呢,我今晚不一定能出去。明天,明天應該可以,不行我再聯系你。”
“好。”紀延廷收緊手臂,把擁抱坐實。禾樂的臉埋在他胸前,沖鋒衣布料很隔熱,他感受不到紀延廷的體溫,但是察覺到陡然變速的心跳。
“記得來啊。”禾樂坐上車,想了想,從車窗探頭出來,大喊:“白天吧,白天十二點,別忘了,紀延廷。”
“知道了。”
車輛起步,禾樂忍不住地扒著窗戶往回看。紀延廷站在山谷下,身後是延綿不絕的翠綠林地,藍天、白雲佔據了剩下的空白,他習慣性地開啟照相機,想把這一幕留下。
一個急轉,猝不及防被慣性甩開,照相機掉在座位下方。再回頭,早就沒有了紀延廷的身影。
司機說:“抱歉,太太說比較著急,讓我接到你盡快回去。有沒有受傷?”
禾樂搖搖頭,“沒事。”他彎下腰找相機,鏡頭被車座下的硬物磕碎,他有些惋惜地把照相機裝回相機袋裡,這是爸爸送他的第一臺相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