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一聲很輕的氣音一樣的笑,隨後,柔軟的濕紙巾蓋在臉上。禾樂小心翼翼地把臉擦幹淨掀開濕紙巾,紀延廷正斜倚在他對面,似乎已經看了他很久。
禾樂撓了撓脖子,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別處。好莫名其妙,跑來別人家亂說一通奇怪的話,人家不介意留他吃飯,卻因為擺在前面的菜式不是自己喜歡的哭個不停。
要怎麼解釋呢,自己之所以犯傻是因為,發現他好像似乎可能是同性戀,而媽媽不能接受,其實他自己也還沒能接受。更重要的是,面前這個壞蛋不喜歡男生。
紀延廷沒有多問,只是問:“吃飽了?”
搖頭。
“那就繼續吃。”紀延廷走去冰箱裡拿了個冰袋,在他旁邊落座,按著他的肩把外套脫下,嘖了一聲,“怎麼這麼嚴重,紀楨有沒有給你好好看的。”
淤血經過幾小時的積聚顏色變得很深,禾樂本來就白,左小臂的一大片紅紫看上去很可怕。紀延廷小心翼翼託著他的手,把冰袋輕輕放上去,睨了他一眼,“吃你的,手不夠長夾不到菜就說。那個破社團怎麼回事,還有那個學長,你都不是正式部員總讓你幹粗活,老老實實在星星農場種菜多好。”
說關心的話也兇巴巴的,禾樂又想哭了,紀延廷大壞蛋平時那麼壞,怎麼今天突然會關心人了。還不如打他一頓呢,至少那樣他就不用找藉口也可以隨意地哭。
可能是紀楨跟他說自己受傷的事順便讓他關心一下朋友吧,不然他就連自己這個朋友都沒有了。哼,壞蛋。
吃過飯,禾樂要回去了,禾太太已經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紀延廷給他叫了車,搭電梯下去的時候禾樂幾次在轎廂的玻璃上偷看對方的神情,紀延廷漠然斂神,看不出有什麼不悅。
叮——電梯門開。
兩人走出去,禾樂被迎面吹來的風迷了眼睛,打了個小噴嚏。紀延廷的目光瞟過去,沒什麼表情地把自己的衛衣外套脫下來罩在他身上。
“不......不用了。”嘴上這樣說,但是帶著體溫的衣服落下來,瞬間就被溫暖得不想脫下,“謝謝。”他說。
思量片刻,禾了一遍,“謝謝你,紀延廷。”
叫的車到了,手機不停震動,紀延廷沒有接,定定地跟他對視了一瞬。最後只是說:“回去吧,別讓你媽媽擔心。”
夜晚,禾樂躺在床上,感覺今天是很漫長的一天。盡管身體很疲倦,但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少時,他從床上起來,走到衣帽架旁把掛著的衛衣拿下來。柔軟的衣物散發著淡淡的冷香,禾樂像做壞事的小孩一樣謹慎地抱著衛衣把手伸進袖管,隨後又伸進另一隻,他抱著柔軟的衣服陷到床褥裡。
一夜好夢。
·
海城的秋天很短,約等於無,一覺醒來便迎來了冬。季節更疊,樹葉簌簌飄落,寒風拍打著窗戶如同怒吼的巨獸。這樣的清晨,誰都想守著一室溫暖。
很可惜,禾樂是早七的高中生。他拖著沉重的身體起床,洗漱,窗外夜色還未褪便要上學。坐在車上昏昏欲睡,但是肌肉記憶加持的手已經自動拿出單詞卡開始背。被撕過的那頁空隙有些大,每次拿出來總會很自然地翻開。
他看著下一頁的“ao”思考了幾秒,怎麼都沒想起來撕掉的是哪個單詞。
ao:允許、接受、使可能......
默默刻進腦海,翻到下一頁。
這天中午放學鈴聲剛響起來,禾樂噌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跑,轉瞬便不見了蹤影。好像是餓了幾天沒吃飯一樣,紀延廷蹙了蹙眉,也跟著站了起來,隨後拿起手機把半小時前的訂單取消。
禾樂約了周遙西在飯堂四樓見面,這一層吃的小炒菜。因為是現點現炒,要等得久一些,所以沒什麼人。他先去點了兩個炒菜,又去自助飲料機打了兩杯果汁。
坐下沒多久,周遙西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