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走投無路
繁雜的陣法漸次亮起光芒, 將所有微光彙聚到最中間的冰棺之中。
舊物作引,血氣為信,肉身為器, 引逝者魂魄來此。
地下冰室寒霧繚繞, 陸辭雪身著單薄, 不知疲倦地放幹了半身的血。
失血和寒氣將他臉上不多的血色凍得一絲全無, 乍看之下甚至與透藍的寒冰無異。
陸辭雪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身軀了,但這並非什麼大事,陸辭雪只是漠然地掃了一眼自己毫無血色的指尖,便又挪開了眼神。
蘊含著靈力的血不受寒意影響,緩緩地流過每一寸陣法紋路,最後聚集在冰棺之下,化作血色勾勒的陌生符號緩緩爬上烏驚朔的面板。
陸辭雪的目光牢牢盯住滿身血紅的烏驚朔,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被他強壓在掌心:“大人。您若恨辭雪, 還望您……能親自來向辭雪討個公道。”
這個招魂看著並不怎麼正派, 因為正派的招魂方式陸辭雪全部試了一遍。
渺無音訊, 半點迴音都沒有。
大人不知是不是仍舊記恨著他, 三魂七魄他連一縷都撈不著, 茫茫天地之間, 陸辭雪守著一具傷重難愈的冰冷軀體不敢離開, 日夜不休地用遍了所有能用上的偏方。
毫無用處。
走投無路。
釋酒和傀儡這些天已經找遍了所有可能被尊上選中的極寒之地, 卻還是沒能找到新生命的痕跡。
極寒之地人跡罕至, 如果尊上留下的後手當真在那裡, 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氣息。
眼看著七天轉眼即逝,脖子上的鍘刀早已搖搖欲墜,欲落不落。
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很顯然, 陸辭雪承擔不起最壞的代價。
陸辭雪冷得有些戰慄,失血過多讓他眼前晃出重影,連大人安靜的容顏都顯得不太真切。
大人體熱,陽氣偏盛,冬日的時候總是仗著自己寒暑不侵,隨意披件外衣就開始四處溜達。
大人自己這般做派,卻總覺得他冷,每次都要把他抓進來暖被窩,但其實被窩裡溫暖如春,整張床榻上只有他才是手腳冰涼的寒氣來源。
被烏驚朔按在懷裡抱著的時間久了,陸辭雪便也似乎被那熾熱的體溫烘得全身發暖。他聽著殿外寒風呼嘯,窩在烏驚朔懷裡的時候只覺得異常地安心。
可如今的大人失掉了所有的體溫,靜默地躺在寒冰之上,全身上下找不出一處完好沒有受過痛楚的地方。
陸辭雪倚在棺外縮成一團,無端覺得鼻腔泛酸。
他不知道怎麼了。大人走前還低笑著數落他還是小孩做派,可一夜之後的事實宛如晴天霹靂,當頭一棒打得陸辭雪劇痛顫抖,連睜開眼睛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