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的另一頭,也同樣是不輕鬆的局面。
康德帝倚靠在龍椅上,手裡捧著榮貴妃命人煎來的參茶茶湯,趙驚寒單垂首立在廊下。
“你腳上的傷是幾時好的?”
康德帝斜睨他一眼,冷不丁地問。
“回聖上,臣的腿傷傷及骨髓,辛苦如娘日日夜夜操勞醫治,才得以日漸好轉,真正能夠下地行走的便是前日,在才藝大會上,臣一時情急,竟站了起來,往前走走也無恙。”
趙驚寒低著頭稟報,話說到一半,抬起眼輕輕打量片刻康德帝的眼色,又接著說道,“只是如娘囑託,臣的腿尚未痊癒,可多加鍛鍊的同時竊不能操勞過度,還需靜養。”
一席話中規中矩,闡明事實的同時也算是替自己辯解,康德帝吹了吹茶湯,飲了一口,點了點頭,對他的話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趙愛卿,你是朕親自冊封的狀元,於千萬人之中的科舉,為你一人,最得朕的賞識。你是有才之士,胸中抱負與其他文人大有不同,朕愛惜你,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讓你染病許久,如今既然可以下地走路了,便不可再推脫責任,早日入朝替朕分憂的好。”
趙驚寒早就料到了康德帝今日召他進宮的意圖,面龐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聞言行了禮,恭敬地道:
“皇上又任何官差,只管派微臣去做,皇上對微臣有賞識提拔的恩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臣也在所不辭。”
康德帝聞言笑了起來,渾厚的笑聲在偌大個宮殿裡迴盪。
笑到末了,卻混著混沌的咳嗽聲猛烈咳起來。
身旁的小太監立即跑上前來給康德帝順氣,待堵在胸口的氣兒下去了,康德帝才又放下參茶,問趙驚寒。
“上刀山下火海也到不必,朕只要你回答,朕是不是個明君?”
答案必然要答是,只是如何讓自己的“是”聽起來更不諂媚,趙驚寒想了想,說道:“陛下若是想聽真話,必得先給臣一個承諾,不論微臣接下來說什麼話,陛下都要恕臣大不敬之罪。”
老康德帝眯了眯眼,龍袖一揮:“說。”
“陛下若真是明君,不會問臣這樣的問題。”
話音剛落,為首的太監立即尖叫出聲:“大膽!真龍天子豈能容你置喙?”
說著,就要讓人衝上來拿下趙驚寒,卻被康德帝一抬手製止。
“接著說。”
趙驚寒抬頭直視康德帝的目光,目色沉靜而坦蕩,不見一絲慌亂。
“因為明君自有尺度,日省三次,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個明君。”
趙驚寒頓了頓,接著道:“但您若真的不是明君,也不會問臣這樣的問題。”
“因為昏君從來不會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個明君。”
話音落,大殿裡有片刻的寂靜,公公們捉摸不透康德帝此時的想法,都不敢擅自行動,直到康德帝一拍大腿,爽朗地笑了起來。
“有意思!愛卿說話當真有意思!”
“那麼,如你所說,朕既不是個明君,也不是個昏君,朕到底算是個什麼樣的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