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嘆口氣,道:“按律法說,近親屬的證言不足採信。除非令公子醒過來直接指認他,再加上旁證,這樣治他得罪就無話可說了。”
東方東風眉頭一皺,道:“你是說那洋鬼子就賭犬子從此醒不過來了?然後他就可以逍遙法外,可惡。”
知府道:“先生比我清楚,當今朝廷怕洋人那是心照不宣的事,凡牽連洋人的案子,無論是非黑白,最後倒黴的都是我等。現在連投靠洋人的二鬼子都囂張跋扈了,這次總要讓他們吃點苦頭。眼下雖然辦了保釋手續,但我已經給臭球下了限足令,在本案結案之前,不讓他離開本府轄區。為今之計,先生先要看好令公子的傷病,等恢復健康了,再行審理此案,屆時本府豁出去丟了這頂烏紗,也要給你做主。”
東方東風沉吟片刻,拿出那20兩銀子,放在案上。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你也用不著拿銀子堵我的嘴,這不是打我的臉嗎。行啦,告辭。”
東方東風夫婦來探望兒子。
他是把外邊的事處理完才來的。這也難怪,對於他來說,面子比兒子重要。
當母親的按理說最著急,但她似乎有所顧忌,不敢太靠前,雖然兒子就躺在那裡。她只是看著女兒,臉上掛著焦急的神色。
還是東方東風先開口了:“緲兒,你哥哥怎麼樣了?”
東方緲答道:“先生診斷過了,吃了藥,外傷也敷了金創膏,還紮了針灸。先生說明天卯時就能醒過來。”
東方東風“嗯”了一聲,說:“那你還在這裡幹嘛,要下人伺候吧。”
東方緲趕忙說:“爹,先生說跟哥哥說會話,會早一點醒過來。讓我多陪陪他吧。”
東方東風沒吱聲,夫人趕緊說:“緲緲,那你也早點歇息,別弄得你哥哥沒起床,你先熬壞了身子。”
東方緲說:“知道了,娘。”
夫婦倆一前一後轉身出去了。夫人還回了回頭,一副不忍的樣子。
東方緲拴上門,躡手躡腳地拿來香爐,燻上瑞腦,屋裡頓時飄起了龍腦香,這種香薰可以提神醒腦,不至於瞌睡。
東方昊偷偷瞥了東方緲一眼,看她躡手躡腳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心想你不是盼望我早點醒過來嗎,難不成又怕吵醒我?真是腦袋進水了。
東方緲坐在床前,注視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都怪妹妹嘴饞,要吃馬家老雞鋪的滷煮雞,否則也不會招惹這麼一堆爛事,害得你這般模樣。也不知道你疼不疼,想起這些,妹妹的心就難受得不行,你知道嗎,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妹妹也活不成了……”
說到這,東方緲的淚珠就從面頰上滾落下來了,滴在東方昊的手臂上。他感到於心不忍,本想安慰一下可憐楚楚的妹妹,但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多瞭解一下自己這個皮囊的情況,來日方長,千萬不能露出破綻。於是決定不動聲色。
東方緲續道:“外人看來咱們家風光無限,有錢有勢,有兒有女,好像人間所有的幸福都佔全了。其實呢,想必哥哥也清楚,爹爹整天忙裡忙外的,不知道他想什麼,也不知道他要什麼。娘呢,除了侍弄花草就是焚香拜佛,連說個體己話兒都小心翼翼的。我想出去玩,想吃點什麼根本不敢找他們要,只有哥哥寵我,說什麼都行,幹什麼都依我。”
這時有人輕聲敲門。
東方緲說:“誰呀?”
外面的人答道:“小姐,是我,王老六。”
東方緲開啟門,王老六端著一個碗進來了。道:“我讓廚房煮了一碗元宵,豆沙餡的。小姐熬夜要補點東西吃。”
東方緲接過碗,說:“謝謝六叔,讓你費心了。”
王老六看看床上的東方昊,關心地說:“少爺好些了嗎?”
東方緲說:“郎中看過了,說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