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你似乎有點過分否定形式的能動性了。你在最近的中篇《我要去遠方》裡,運用了時空交錯的手法,這一點有別於你的“上海女性”和《沒有結尾的故事》,我感覺到你在有意識地加強自己作品的形式。
王:我始終認為:刻意追求的形式不是好的形式,好的形式是自然的形式。但這並不是說,有意識地作一些形式上的變異是無謂的。我在中篇《正宮娘娘》中用的是“天方夜譚”式旁述的敘角,在長篇《紫藤花園》中則運用了大量倒敘,但這些都是根據情節的需要而採用的。我反對譁眾取寵。不是發自內心的文章,再華麗取巧,總有一股掩蓋不住的虛假味,我稱之為“偽文學”。
費:敢問何為“偽文學”?
王:未得文學之真諦而假作“文學”狀,即“偽文學”。上海有種人叫“洋裝癟三”,衣著入時,胸無點墨,“不怕天火燒,只怕跌一跤”,全部家當都在一身行頭上,可以說是文壇上的“偽文學”之形象比擬物。與之相對的為“真文學”。“真文學”深厚,“偽文學”淺薄;“真文學”莊重,“偽文學”輕佻;“真文學”有切膚的感受,不發不為快,“偽文學”為有利可圖,不圖白不圖;“真文學”能不附麗他人它物獨立於世,“偽文學”全賴天時地利哥兒姐兒吹捧;“真文學”為大眾歡迎為歷史承認成敗不在一時一處,而“偽文學”則急功近利只能曇花一現如過眼煙雲。
費:什麼時間把這段話寫進小說,一定很精彩。
王:得罪人哪!“偽文學”還特別得罪不起!
三、關於今後
費:你最近好象在寫長篇,是嗎?
王:是的。上海作協為此批了我一年創作假。
費:什麼題材。
王:上海和上海人。
費:你是做定“海派作家”了。能不能談得具體一點?
王:題名為《紫藤花園》。寫一沈姓實業家——開水泥廠的——家族興衰史。從淞滬戰爭寫到90年代的浦東開發。30、40萬字。
費:有歸屬了嗎?
王:河北的花山文藝出版社要出。預告已經見於《新聞出版報》了。
費:長篇之後呢?
王:拿起了這支筆,放下來就很難啦!
19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