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莊主李仝遲鈍地轉過頭,神情悲傷,面容苦澀,片刻後,方才點點頭,而後雙手捂著臉,低聲啜泣。
易玄道人緊接著說道:“李老莊主,它現在早已不是你的小公主了,它是兇屍,六親不認,嗜殺成性,只要生前與它結怨的人,它一定要殺光。縱使你對它多麼寵愛,它可早就忘記了許多,或許,它早已記不得你這個父親了!”
莊主李仝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易玄道人也不知道怎麼辦,雖然他很簡單地就能將這頭兇屍擊殺,也很想還李家莊一片清明,可是,同位父親,他能理解莊主李仝的感受,所以方才幾次三番地詢問。
“李老莊主,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們摻和李家的家事,可是如今已經不是家事了,如果不把它誅殺,那麼極南之地旁邊的城市、村莊都被被它屠殺,還請你以蒼生為念。”易玄道人想要誅殺這頭兇屍,方才試探性地說道。
易玄道人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兇屍,再看符咒所設定的囚籠,已經快要崩潰,他的內心不免有些焦灼。
就在這時,莊主李仝卻緩緩地出聲道:“仙長,老朽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能幫忙。”
不等易玄道人回答,他走繼續說道:“讓我進入那個囚籠裡吧,我試試看還能不能喚醒她的人性,畢竟我是她的父親,我不希望她魂飛魄散,化為齏粉,我希望她能有來生,能有與所愛之人廝守的可能。”
聞言,眾人愣了一下,誰也沒有想到,莊主李仝此時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喚醒兇屍的人性莫說有多大的可能性,就單單這樣的舉動,必是十死無生,兇險萬分。
嬴棄自嘲地笑了笑,自問,世間還有人會這般對待自己?是嬴楓還是項湘湘,亦或是嬴櫻,嬴棄不知道,可是能有這樣一個父親,他此時卻是對李逸晗充滿了羨慕,甚至還有嫉妒。
“李老莊主,兇屍本就是怨念支配的存在,它們六親不認的,縱使你是它的父親,它也未必會記得,你可不能被悲傷衝昏了頭腦,你這一去,生還的可能性可就猶如海中撈針一般。若是它連你也殺了,那麼世間恐怕就再也沒有它牽掛的人了,它會更加肆意殺戮的!”易玄道人沉思良久,緩緩說道。
這樣的結局也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畢竟兇屍若是吸食了至親的鮮血,那麼它只會更加暴戾,怨氣更加深重,同樣地,它的修為便會更上一層樓,屆時,對付兇屍,難度可就比現在難上無數倍了。
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易玄道人依舊在勸慰,希望莊主李仝能夠以大局為重,萬萬不能如此草率地行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易玄道人是不會做的,同樣,喚醒兇屍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他不能賭。
賭成功了皆大歡喜,若是賭不成功,不僅李家莊所有的僕人和家眷今夜必將慘死,而後肯定又會形成兇屍,屆時,這樣的情況無限迴圈,可謂得不償失。
不止李家莊的僕人和家眷,聞啼門的弟子們也不會太好過,恐怕還會有一部分的弟子會喪生。
“仙長,你說的我都懂,你的顧慮我也清楚,只是身為人父,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模樣,我心裡就彷彿有一把尖刀時刻剜著的我的心房,我寧願用我的死去化解她的怨氣。她有恨,我知道,她一直恨著我,恨我將他許配給了另外的人家,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凌陽城的那戶人家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郎君啊!”莊主李仝痛心疾首,錘頭頓足的說道。
當年,莊主李仝本來是想給女兒李逸晗一個驚喜的,因為凌陽城的那戶人家正是李家僕人,他當年並沒有死,因緣巧合被一個修士給救了,還帶到了凌陽城,在哪裡做了許多的生意,雖然不如李家富庶,可是,卻也是條件極好的了。
這也不能怪莊主李仝,畢竟當年他也不知道,他也以為那個僕人死了,可是後來才知道,他現在發展得很好,並且還將許多的聘禮送到了李家莊,還說不要告訴李逸晗,想著,等掀開紅蓋頭的時候,再把日思夜想的稱呼喊出來……
可是李逸晗不知道啊,他以為他的父親李仝是貪圖人家聘禮的奢華,就將自己許配了一個素不相識,更加談不上有感情的陌生人,所以她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時,三尺紅布橫閂在房樑上,李仝和新郎滿心歡喜,期待著世間最美麗的新娘子出得府門,可是二人在門外等了半天,等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一天,新郎高頭大馬,胸前佩戴紅花,身後是李逸晗所喜歡的花轎式樣,是她喜歡的紅布樣式,那一天,李逸晗用三尺紅布,也是用她喜歡的紅布樣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命運弄人,兩個互相等了一輩子的兩個人,只要再堅持一下,就能相見,就能拜堂成親,生幾雙兒女,過過幸福的生活。
李逸晗等著僕人一句:娘子。
僕人等著喚李逸晗一句: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