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反擊!”一手抓著盔沿一手握著防水套還沒摘掉的步槍,顧紅蝶扒著行將破碎的冰面,轟然密集的炮火聲裡,恍然間聽得有誰喊著自己名字,下意識回頭間,伴著尖利破風聲與周圍士兵吼叫聲,一顆炮彈頃刻而至!
“臥倒!”泥沙與冰水差點埋住了她,顧紅蝶連呸了好幾口,掙扎著翻進前方一個大坑裡,反身緊貼住彈坑壁坐下,只覺得心臟跳的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入眼處,冰面被五顏六色的曳光彈織出片絢麗天幕。許多傘兵直接在空中被打得稀碎,這還不算,最慘烈的是顧紅蝶親眼目的一個傘面被打穿的傘兵垂直墜落,徑直砸穿了冰面,除了一塊不大的窟窿在泛起暗色的湖水,再找不到這個傘兵的蹤跡。
僥倖空投成功的幾輛的輕型傘兵戰車也都被困住,才剛放低擋板,從冰面外樹林中的冒出的密集的機槍火力瞬息間把裡頭士兵連外骨骼一起打成碎片,顧紅蝶眼睜睜看到渾身著火的裝甲步兵歇斯底里哀嚎著奔到灘頭,然後毫無徵兆地整個人如熟透西瓜般迸裂開來,混進早已赤色的海水裡。
腦海是空白的,顧紅蝶蜷縮著抱著槍努力把自己擠進地洞,直到她的貼身警衛
“牧人”不知何時趕來,從不說話的
“牧人”敲著她的頭盔,吼道:“別留在這裡!上去!上去!”說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一塊額外的聚能約束板插入顧紅蝶的外骨骼插槽裡,重重一拍顧紅蝶頭盔叫道。
“我掩護你!走!走!”就像是小小的寄居蟹被攆出了唯一藏身的蟹殼,顧紅蝶深一腳淺一腳跋涉在爛塌塌的沙地上,美麗的五瓣槍焰從眼瞳中熾盛地爆出來,霎時,顧紅蝶只覺時間無比緩慢,慢到她清晰地看到兩顆子彈撞在一起,濺出火花,彈頭變形……
“臥倒!”一瞬間,顧紅蝶如遭重擊,一柄重錘把她砸彎了腰,她倒飛出去,蜷縮成了蝦米。
這剎那,她近距離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直到外骨骼醫療系統給她強行注入止痛劑,她才有力氣挪動。
“嗬~嗬~”顧紅蝶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氣,稍一動就是鑽心刺骨的疼,顧紅蝶踉踉蹌蹌架著槍站起來,拼命掐著眼角,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防彈板嵌著數枚彈頭。
放眼看去,冰面上竟是一個人影也瞧不見,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震得顧紅蝶晃晃悠悠,那些被炸到支離破碎的冰塊再也支撐不住其上的重量,覆了一層薄薄的灰的步戰車開始迅速沉入水底。
“警衛……”顧紅蝶捂著嘴拼命咳嗽著,想找到
“牧人”,好不容易直起腰,擦掉滿頭滿臉的血,定睛一看,十幾米外那輛後車絞成爛麻花的傘兵戰車旁,
“牧人”就貼在碎得密匝蛛網的風擋後,雙目緊閉。一股血直衝腦門,顧紅蝶哪裡還想其他,不顧一切地奮力衝去,奔跑著要把
“牧人”給撈出來。
“哐當!”路邊歪到某種程度的運輸機殘骸卻是率先支撐不住,伴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彎曲聲要倒下來,顧紅蝶急忙靴底一擰,抬頭間殘骸幾乎是擦著肩膀砸下。
這一抬頭不要緊,顧紅蝶頓時亡魂皆冒,無他!一個黑點在顧紅蝶眼睛裡急速變大,挾著道獄火急速墜來!
媽的,是導彈!顧紅蝶掃了眼壓在車裡生死不知的
“牧人”,顧紅蝶痛苦地狂叫一聲,沒法猶豫也沒法亂走,轉身衝進尚完好的臨時防爆工事裡,踏過一地碎渣,路上的殘肢斷臂人腿甚至差點絆摔了顧紅蝶,然而顧紅蝶耳朵裡,腦子裡,都只有炮彈出膛時,那撕開空氣的凌厲風嚎,沒有人,沒有人!
能倖存!
“轟!!!”顧紅蝶才跳進工事,沛然不可御的衝擊波就把仍滯留在平地的人們,像扔個破麻袋般丟向牆壁。
導彈落地炸開掀起的暴風輕而易舉把周圍所有樹木削成平地,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圓環般擴散開,所有高大林木朝著一邊齊齊拎正,和小孩擺積木一樣毫無二致,小小的蘑菇雲升了起來。
“呃……”顧紅蝶吐出口差點噎在喉頭出不來的血痰,莫大的嗡鳴聲縈繞在耳邊搞得他頭昏腦漲,嘴張大深呼吸好幾口才勉力爬起上,手擺過衣兜卻是溼漉漉的,顧紅蝶一驚,以為是哪兒割傷了在失血,手再一擺,結果是黏了不少散著股沖鼻腥氣的腸子來。
顧紅蝶壓抑住強烈的心跳地環視一遍,不管其他,撩起過身下水潭的冰水洗了洗一臉血垢。
身邊的友軍沒一個人注意到她,在倖存軍官的指揮下要涉水上岸。空地上就是活靶子,這裡不斷的防空火力表示,這裡很可能是一處隱藏防空陣地,拼命還能端了這個至今沒步兵衝出來的火炮陣地,再晚點,別說任務了,所有人都要丟在這裡!
步槍利落上膛,顧紅蝶看了眼天空,空降突襲算是完了,這麼大規模且毫無預兆的防空天知道要折多少人命進去,三百人能活一半下來就是白龍護佑了。
總部估計也無法短時間有所援助,況且這樣的防空程度,援救又如何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