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松病床邊聚滿了戰友,有許多閒話可聊,可畢竟待在病床上,日子終究是無趣。
2班現在只剩下了七個人,二月份拍集體照時好整以暇十二個人,誰能料到才到九月,接連三場惡戰,四個犧牲,一個重傷退役?
沈如松躺著,負了重傷,其他人也不是油皮沒擦破一塊,各自刮傷擦傷淤傷遍佈全身,被爆炸震到腦震盪、流彈擦過了臂膊,這樣的傷勢不少人都懶得報。
所幸延齊陸軍醫院容量不小,加上大部隊開拔,前線傷員大都轉運去了龍山和昌都,戰事未到激烈時,醫院四下無人,管得不嚴。於是大夥乾脆營房不待了,一齊窩在沈如松這塊。平時湊一塊打牌吹水便是。
“哎,耗子,你丫的是不是出千了?”謝國榮叼著煙,非常鬱悶地算著牌面,怎麼算他都是先出完的,怎麼落到最後是上家的李皓給搶先一步。
李皓翻了個白眼,不動聲色地把右手擱膝蓋上,鄙視道:“你*的才出千,這麼多人看著,哎,班長,我出千了沒?”
沈如松背後墊了個大枕頭,他傷勢好的快,可以半躺著了,他在寫戰鬥報告,才懶得看這群二愣子打牌。
本來心說可以好好享受難得的寧靜,這群傻缺貨非要說來陪他,搞得這裡烏煙瘴氣,一開始憋了兩天不抽菸,現在一個比一個兇,用謝國榮的話說就是:“班長您傷了沒法抽菸,我們讓您聞聞味。”
去丫的聞聞味。
“出千了,我看見了。”沈如松沒好氣的說,他就對著李皓位置,這小子口袋裡還有一副牌,藉著病床掩護,不止一次把手頭單牌給換成了雙,他不贏才有鬼了。
沈如松丟給李皓一個別敢做不敢當的眼神,咳嗽了下說道:“把你口袋裡東西翻出來。”
輸牌的謝國榮和楊旗對視一眼,“嗷”的跳起來把李皓三下五除二制服,找出了一疊紙牌,當下嚷嚷著要剁小拇指,結果李皓直接擺爛,伸出還剩三根手指的左手耍起賴皮,說剁吧剁吧,剁了這就捲鋪蓋跑路去國營農場玩找個扎麻花辮的姑娘雙宿雙飛。
李皓這個人的特點就是沒有臉皮,特別是戰鬥裡丟了左手中指和無名指後更是徹底放飛自我,翹著個蘭花指好像自己搞來了萬能護身符,大家要揍他時就喊欺負殘疾人,到了開飯點又搶肉搶地飛快,讓大家殊為無語。
鬥地/主不打了,李皓開始去纏徐勝男,一口一個勝男妹妹,但人家在門口躺椅上晃晃悠悠地舒服著,耷拉了下眼皮擺擺手示意趕緊給老孃滾,我是醫療兵不錯,但醫不了智/障。
至於鄧豐?人家可不額外給臉,去煩下試試?一腳給臉都踹開線了,別以為班副和你抽一根菸就不揍你,班長不喜歡動手不代表班副不踢你屁股,惹毛了鄧豐,你看看他會不會追你個十圈八圈,再把你頭套都薅下來,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東北跑男。
落來落去,李皓只能去煩劉子旭,劉子旭雖然貪色了一點,不過總體上人是個很好的,可惜不堅定啊,一下子就被拉過去玩紙牌。
四個人打起“烏諾”,一種紙牌的衍生遊戲,合計108張牌,分成數字、功能、萬能三種牌,畢竟老打傳統紙牌也會厭不是?
四個人打得熱火朝天,沈如松不管他們,繼續寫戰鬥報告。
沈如松回想著琿江雷達站外一戰,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這一場仗顯然是匪軍、獸潮聯動進攻的戰例。匪軍以某種手段策動了獸潮,沿琿江一線衝擊了數個兵站、水文站,直至雷達站。以獸潮吸引來北琴方面的機動部隊,等到獸潮黏住了部隊,匪軍則悄悄繞後,襲擊後方,而且一舉消滅了炮兵。
沈如松腦中覆盤著,如果他們三個班沒有及時趕到,堅決守住陣地再予以強勁反擊,匪軍勢必席捲,形成最要命的前後夾擊態勢,匪軍又享有夜間以及天氣優勢。
最簡單的比方就是。部隊有五十輛卡車和五十架無人機,敵人什麼都沒有,在平時肯定是部隊佔盡優勢。到了暴雨泥濘的惡劣環境,卡車和無人機統統不好使,那麼是誰損失更大?
是習慣了火力優勢、白天野戰的部隊損失大,還是隻能肉眼視物,只敢夜襲的匪軍損失大?
綜合起來一想,匪軍吃準了北琴基地一定會派援兵去支援站點,琿江沿岸一系列最具有價值的站點自然是雷達站,獸潮就是磁鐵牢牢吸引住了機動部隊,有這麼個天然盟友在,匪軍連地雷、詭雷、陷坑什麼的都不用放。只需要隱藏起來,對復興軍造成嚴重打擊後撤出就好。
匪軍並不是傻蛋,無數次戰例表明了一支完整編制的復興軍連級單位,在遭受到突襲時,只要沒有被重火力覆蓋,總能組織起強力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