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的前身是輝煌煊赫的天海帝國,兩千餘年前始皇帝建立秋朝起,白龍神話便銘刻在了帝國的歷法中,所有重要的節氣都直接與神聖白龍的一舉一動相關,龍抬頭意味著春季為之不遠,穀雨代表白龍賜福甘霖,夏至冬至隱喻白龍的冷熱心情。無論帝國分野第一第二第三,或是秋、武、寧、鍾離、周、趙,六個王朝皆以白龍為聖,龍帝龍軍龍生九子,天即是白龍,祭天即是祭祀神龍。
上行自然下效,關於白龍與龍生九子的廟宇供奉極其旺盛,每座城市村鎮,皆設有香火旺盛的神龕,雖說在步入近現代後,科學證偽了迷信,近似於宗教狂熱的祭拜才漸漸回落,但諸如二月初二春龍節中節,依然證明著天海民族對於白龍那種根植於集體記憶中的熱愛崇信。
推及至龍生九子,九條滋潤了天海大陸的河流自然很容易被具象成九龍,在這九條江河流經之處,白龍祭祀尤其興盛,所積累下的神話傳說難以列舉,喜聞樂見的鯉魚躍龍門,祭龍求雨,或是說蛟化龍、鼉化龍,乃至於屠龍、追龍、墜龍,構成了完整而細密的民間敘述體系。
在最廣為流傳的神話裡,長女海蘭圖朵受黑海龍王誘惑,棄神皇儲君之位不顧,毅然奔逃,在千山時被白龍遣來的么子追截,最終手足相殘,交戰時所激盪出的偉力生生將千山劈開,故而海蘭圖朵江劈山而過,生生向南流去,而么子憤恨墜亡,化作琴湖世世代代封住了海蘭圖朵。
百姓嘛,總是對於神女垂青、私相出逃的豔俗戲碼感興趣,在無數年間的交口相傳層層演繹中,形成了完整的故事鏈,從龍王朝拜天池,神女龍王相愛,到二龍約定出逃,白龍震怒遣么子追截,再到出逃途中二龍纏綿舍別,最後到姐弟先禮後兵,神女悲憤控訴,二龍隕滅。雖說各個版本有出入,但總歸逃不脫有情人難成眷屬,天潢貴胄卻難得自由等悲劇結局。
作為各地珍貴的民俗資料,大量的線裝書、手抄本不僅有意識地電子化並搬入防護所儲存,其他有利於維繫戰後民族認同的檔案同樣進行了儲存。作為歷史生,這個時代極少數的科班歷史學生,顧紅蝶也是少數能自由出入龍山大學和其他檔案館的人員,龍大文科不願搬遷的緣故之一便是“磚廠”下藏有上百萬本再也受不得遷徙損害的古籍了。
正如當年沒誰料的到全面核戰爭會突然於1981年降臨,也不會有誰突然加快文字電子化的進度,畢竟工業技術才是最優先儲存的,大量的文字古籍要麼被徹底毀滅,要麼散見於失落的廢墟、地下城、防護所。對於歷史學家來說,復興軍的每一次廢墟清剿、探險勘測行動,都可以說是為天海歷史這副浩繁拼圖的重組提供了一塊小小的碎片。
儘管龍大拜託過軍方,希望在清理廢墟時注意一下寶貴的古物書籍等等,軍方也滿口答應了,但比起人命而言,任何事物都可以往後稍稍,比起廣泛佈置的勘測隊、探險隊、科考隊,考古隊可能就只有那麼一兩支吧,很湊齊,顧紅蝶基本認識這群武裝暴徒,出於為民族歷史延續的無上激情,這幫子人完全能算復興軍的僱傭兵了,噢,還是自帶乾糧的那種。
顧紅蝶熟練地檢索過面前一沓沓堆積如山的舊書。這裡灰塵大到她得戴上防毒面具。@*~~綜合了“摶土計劃”下各小組的階段研究,線索指向了海蘭圖朵。
這個不難理解,“伏羲”小姐很早便提取了龍孽樣本進行化驗,不同於軍方的純粹生化試驗,“伏羲”更注重於血緣追溯,這支估計還在琴湖興高采烈吃輻射的科學狂人成功論證龍孽的少量基因來自於某種古生物,然後異想天開到了白龍本身。
顧紅蝶不大反對這種想法,畢竟她和“女媧”小組的工作看上去都在為了證明白龍是真實存在而努力,起碼是為了軍方某種生物實驗做輔助工作。這年頭嘛,國家處在危險邊緣,即便是她一介女學生,也清楚聯盟與帝國在常規軍力。
上的高下之分。如果軍方面對畸形種、黑暗種那樣呼風喚雨的能力而無動於衷,單純予以剿滅。這種傻叉舉動才會讓顧紅蝶覺得有病。 @
至於說軍方想搞出什麼樣的生化兵器,顧紅蝶並不在乎,到底是龍人還是真復刻出一條龍,她都不介意。搞文科的人的想法不見得更復雜,因為能夠被說服的,就不會再起其他心思,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她很確信帝***隊殺進龍山,她會是什麼下場。
可能這就是學過點歷史的好處吧,她想的比較開。
把無關想法拋掉,顧紅蝶繼續檢索書架。這是一項例行工作,旨在初步篩查有無可用圖書。
想來北琴緊臨琿江,而琿江又是龍生九子所指代的一條江河,昔年從鄰近市鎮運入的縣誌鄉傳應該會有很多關於六子,虺,的民間傳說吧?
顧紅蝶根據小組的檢索原則,從年代最久遠的書冊開始查詢。考慮到武朝中期才有了造紙術,寧朝改良了活字印刷,故而最早的幾件線裝書也才是到寧高祖、距今大約九百年。不過這已經算出乎她的意料了,因為在遠遠大於北琴基地的延齊基地,小組也才找到了十來本有關古籍,而且很遺憾的是,這些都是當年的合惠省博物館運入的“經典”藏品,經典意味著早就被電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