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戰至夜,這些穿著衣服的兩腳獸畏懼過,退怯過。夜戰至明,畸形種擊殺數了十計的復興軍士兵,躲在孵化場裡叫復興軍引以為豪的重火力優勢截然不存。
但它面對這個年輕計程車官,它終於生出了一絲死亡的恐懼,纏繞成柱的蹄足竟是慢了那一瞬。
這一瞬叫沈如松間不容髮地避過畸形種錘擊,他低頭閃過,蹄足掀起的強風令他額髮激盪,他低姿滑鏟過幾米,繼而膝蓋一撞,手掌一撐,在溼潤地面上原地跳起,躍向渾身輻射瘤、流膿劇毒的畸形種。
工兵鏟刺進畸形種脊背,沈如松穩住身形,他另手解開一枚資訊素彈,但是他沒有當作圓煙霧彈使用,而是揚起往畸形種脊背骨刺一砸,砸出了個坑洞。
刺激性的油黃色液體漏出,但破口太小,沈如松直接張嘴一咬,彈體破殼扎得他滿嘴鮮血淋漓,他生生用牙撕開了彈體鑄鐵薄片。那些油黃色對人有毒的液體不少進了他喉嚨,然後混著血水一齊噴出。
痛覺飛逝,沈如松把高濃度的資訊素液倒進畸形種脊背傷口裡,這種混合了其他畸形種微量髓血和消殺液的資訊素,對任何變異獸都具有殺傷力。
恍如沸油入鍋,畸形人狼頓時慘嚎起來,瘋狂抖動。
莫大離心力把沈如松甩了下來,一具普通人狼屍體接住了他,沈如松拾過壓在人狼身下的一支步槍,剛要抬手開槍,痛到極致的畸形種一記蹄足砸爛步槍,又給他拋到孵化場另一端。
沈如松嗆出口血,他暴露在高輻射環境裡,幾小時裡不知承受了多少劑量,他也不知道這些天受了多少傷。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
他們像是惜命的人,像是終老病床的人嗎?
不是。
“當人們從這裡經過,
經過我的墓碑,
都會說,啊,有多麼美麗的一朵花!“
沈如松現在赤手空拳,他掣出靴筒裡最後一支小小的蝴 蝶刀,這支長不過巴掌的刀,對人都難以一擊致命,何況對體型足有兩三頭熊羆合抱的畸形種?
但再一次,還活著的獵兵頑強站起,歪歪斜斜握著捲刃合金大劍衝來,把沈如松護在身後,過載結束的外骨骼陷入出力低靡期,他們只有招架之功,少有反擊之力。
增援來的越來越少,兩個連的戰鬥群陷在巢穴 裡,激烈爭奪每一寸土地,搖搖欲墜的門後是蜘蛛,噴出毒液到人狼身後,決死破壞士兵散兵線,然後一個年輕的戰士捆著手雷與其同歸於盡。
這裡沒有機甲,沒有坦克,沒有戰機,這裡在廢墟之下,每個士兵都必須彎著腰越過貓耳洞才能抵達交戰一線,所有的重型火力都無法抵達。
但這不是撤退的理由,沒有三聲短促哨聲,誰也不肯退一步。
汙血蓋過沈如松靴邊,他剛邁出一步,幾聲輕響卻攔住了他。
沈如松驟然回頭,半身浸在血潭裡的陳瀟湘在艱難爬起,抬起頭相對間,她眼睛下的那顆美人痣深深印在沈如松眼裡。
槍聲掩過她的喘息聲,沈如松把蝴 蝶刀插回胸掛,扶起半昏迷的陳瀟湘,抓住她的腳踝,扛到肩頭。
在濃濃硝煙裡,沈如松揹著咳血的陳瀟湘向後跑去,他沒有做逃兵,他要瀕死的戰友送回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