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歌謠飄飛,繞樑三匝,依在不知多少小夥子耳畔邊。直到結束了訓練,不少人心裡還牽掛著那一句“月亮彎彎,任你溜溜地求呦~”
然而今夜的月亮卻是不彎,倒是如一輪玉盤,圓鼓鼓地像極了女子淺笑潤起的臉頰。月光依舊是靜靜透過窗戶,灑在床邊地上,鋪上了層隱隱的白霜。
次日清晨,正是四月一號,起床號一響,整座延齊基地立刻熱騰起來,就算是迎著仍有冷意的晨風也不覺得有格外寒意,畢竟清明將至,冬天的尾巴縮走,短暫而美好的春天業已來臨。雖然在如今的2083年,春季苦短好比曇花一現,但對於軍隊來說,無論什麼氣候風向,職責使命永不會變。
第99摩托化步兵團,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延齊模範團”已整裝待發。三個以戰鬥工兵、騎兵組成的主力營完成集結。團長吳仁甲中校宣佈開拔訓練,一千餘人的部隊齊向右轉,向外勤拉練的目的地——千山山脈行去。
每個營進入千山的方向不同,出了基地便分道揚鑣。沈如松所在的2營自東向西,尚能沿著擴建中的龍山昌海線的鐵路路基行進,馱馬穩穩踩在碎石道砟上,放眼望去,天蒼蒼地茫茫,廣袤的三江平原真實地呈現出來。
機械化播種機翻開微微溼潤的黑土,種下春小麥,基建農墾兵們擱著老遠才能看到一隊,遙遙見著馬隊便揮起手,他們捲起的褲腿、臂膊上沾滿了泥土,他們沒有背槍也沒有戴著頭盔,而是扎著汗巾。有時一列火車飛馳開過,擋住了沈如松視野,再望過去,那些面龐黧黑的基建兵早就重新走回了田壟,弓著腰,像是在撿拾麥種。
沈如鬆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平原外的山脈似是隱在湛藍天空裡,怎麼也瞧不見,但他稍一回頭,便總是感覺,他能清晰望到雲遮霧罩的龍山全貌。
“怎麼著,這麼快就回頭,想家了不成?”
背後一道熟悉的調笑聲響起,沈如松頭也不回哼了聲,回道:“老子不戀家!”
能讓沈如松隨便以“老子”相稱的,自然只有高克明、邵鋼兩個發小兄弟。不過站沈如松身後是高克明,他本就在同營的外骨骼機械隊。平時在基地裡三個人相隔甚遠,剛下連隊的緣故,訓練、修理任務都甚緊,幾個月下來三兄弟竟是沒時間聚一聚,直到今天開拔了,營維修隊拆分給各個連,沈如松才能和高克明繼續勾肩搭背起來,至於邵鋼?
“聽說老三這陣子打罵兇殘得狠。”高克明拉著臉說道。
沈如松瞅了眼走到前邊的自家班裡新兵們,一個個是放風一樣的興高采烈,他轉過頭,不無擔憂道:“老三在3營,這次拉練又不在一塊,哎,但願他暴脾氣給磨掉了。”
高克明圓滾滾像大鵝蛋一樣的臉露出思索神色,摸了摸鼻子,拍著沈如松肩膀道:“老三精明著,都是他揍人,什麼時候見過他捱打了?是吧?”
認識這麼多年了,高克明想要做什麼沈如松不知道?他當即嫌棄地躲開,警告道:“鼻涕擤我背上了是吧?老三優點你不學,淨學他一點臭毛病!”
“嘎嘎嘎嘎。”高克明笑的確實像只鵝。
大部隊沿著龍昌線騎行一個多鐘頭,全營便進入田地裡,順著田間大道騎向新源二區國營農場。
平地上視野極佳,陽光溫煦,沈如松隔著老遠便看到了農場的高聳筒倉。
“到達地點,栓好馬匹,原地休息,禁止擾民。”騎著快馬的傳令兵疾馳而過,呼喊道。
沈如松摸著脖領上扣著的步話機,啞然失笑,這麼一搞還真挺像那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