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騎著馬路遇一條還算寬廣的河流,水流也急,想來還算深,四下裡又無他人,於是勒停了馬,先是飲了馬,便放它在河邊啃食乾草,然後找了幾塊石頭塞進之前裝著《龍息道法》和其它書籍的包袱中,用力甩入河中,眼見其沉入河底,又等了一會,不見其浮起來,想是書籍吸飽了水加上幾塊石頭,應不會再浮起來,想總算擺脫了那禍害,不由鬆了口氣,若是讓江湖中人知道《龍息道法》竟然被白洛毫不猶疑的沉河了,不知該做何感想。
因當朝還未能收回燕雲十六州等地,馬匹在宋境內雖不算稀罕之物,但也非一般人家能騎,如今就只剩下這馬匹還招惹人眼了,若非身無分文,這馬也和車那般早早舍了,待找到個集市,將馬匹賣了,換些銀錢,就不會再如現今那般引人注目了。
快到晌午時,餓了一夜的馬匹終於吃了大半飽,白洛便又騎上馬,順著去路又走了近半個時辰,終於到了一處小鎮,小鎮人不多,物品倒是齊全,找了個集市好不容易將馬匹賣了,卻已近黃昏時分,因只是匹馱馬,只買了不到八兩銀子,價格還算公道,並沒有因為他是少年就壓他的價格。
若不想露宿荒野,今夜就只能在小鎮暫住一晚,之前賣馬時白洛順帶打聽了一些訊息,並沒有官府捉拿謀害艄公之歹人的訊息傳來,想是苦主報官的時間較晚,而此地離碼頭處還算遠,即使追捕也不會那麼快到達此處,至於耶律處衣,只能寄希望他已葬身黃河,或被河水卷遠了去,否則他若就近追來,自己定是跑不了的,但時至此刻仍未見其追來,想是一時半會也追不來了,這倒放心了不少,至於其它江湖人士,需要等官府通報緝拿兇手時發現那隻銅環才能反應過來,而且他們也會先想方設法找尋耶律處衣,尋不著時才可能聯想到自己,此時倒也不需擔心。
白洛在集市上添了些日常需要的物品後,尋了家還算乾淨的客棧,小鎮的客棧通常只有一間空房或者通鋪,並非如州府那般吃食被褥齊全,店家見其只是一少年,又未多帶行李,便動了惻隱之心,借了被褥給他,白洛跟店家要了些米,借了口鍋將粥給煮上,便去把床給鋪好,卻沒注意到一個如他一般年紀的少年悄悄開啟房門閃了進來,待白洛發現時那少年已經坐在爐灶前,盯著咕嚕咕嚕冒氣的白粥不停的搓手許久了,還時不時的往爐灶裡新增柴火。
白洛見那少年時,也是被下了一跳,喝問到:“你是何人,為何進我房間。”
那少年聽見喝問,想是被嚇著了,一雙大眼睛裡眼淚就忍不住打滾,只盯著白洛可憐巴巴的小聲說到:“哥哥,我餓。”
白洛見那少年衣服破舊,一頭凌亂的頭髮上沾滿了雜草,臉上好似幾天未洗,模樣都看不出來了,眼淚就快流下來的大眼睛正水汪汪的看著自己,再想到自己也是一個無家可歸之人,不由心中一軟,以為剛才自己嚇到了他,略有尷尬的說到:“那……那誰,你別哭,是……是我不好嚇到你了,你再等一會,粥熟了就可以吃了。”
讓白洛沒有想到的是,那少年聽了不僅眼淚沒有收回去,反倒“哇”的一聲抱頭哭了起來,白洛一時竟手足無措起來,只是白洛看不到,抱頭痛哭的少年眼裡沒有半滴眼淚,反倒閃過一絲狡黠:“小子,總算讓本小姐逮住了。”
少年哭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袖子一抹,本就不乾淨的臉頓時就變成的大花臉,粥也煮好了,白洛將一大半鍋分給少年,自己只留了一碗,只待放涼了再吃。那少年似乎是餓極了,也顧不得熱,吸溜吸溜幾下就將大半鍋的粥給吃完了,然後眼巴巴盯著白洛那碗還沒動過的粥,眼珠子都要掉進去了一般,白洛想這少年怕是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自己餓一晚也沒事,就將自己那碗也遞給了少年,少年大喜,三口兩口又將那熱粥給吃完了。
白洛見少年吃完了粥便說道:“粥也吃完了,你便離去吧,我要休息了。”
少年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襟,小聲的說到:“我沒地方去了,哥哥能收留我一晚嗎,我睡地上就行。”
白洛心想,若無遮風避寒之地,如此天氣夜裡在外面是會凍死人的,反正房間也大,收留少年一晚不成問題,便說道:“如此你就在此與我住一晚吧,床夠大,勿需睡地上。”
少年見白洛答應,極為高興道:“謝謝哥哥。”就躍上了床,在床上打滾了一會,開心的說到,“好久沒睡過床了。”
白洛聽見不由心中一顫,想起自己之前的身份,雖然隨時有性命之憂,卻每天錦衣玉食,不知比這少年好多少倍,但當初的自己該是羨慕少年這般自在的,如今脫身出來,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最差也不過如這少年一般,但是自己的生死終究由自己說了算了。發愣了一會,白洛吹了燈上床,見少年卷睡在靠牆裡面,也沒蓋被子,便靠近他躺了下來,拉過被子將兩人一起蓋住,少年似有些許抗拒,但終究沒動,任由白洛將被子蓋在身上,銀牙暗咬,若那小子敢靠得太近,就一腳將他踹下床去。
白洛自然不知道自己隨時都有被少年踢下床的危險,只是稍微有些好奇,這髒兮兮的少年身上怎麼會有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氣呢,卻也未太在意,一股睏意襲來,就進入了夢鄉。
少年見白洛還算老實,並未有逾越之舉,放下心來,片刻便睡了過去,是以未曾發現,一股熱氣隨著白洛的呼吸串出,遇見寒冷的空氣時,化為氤氳白氣,又鑽回白洛體內,變成一股微弱的氣息在白洛的任督二脈間遊走,如此反覆數百次,白氣才不再出現,但是在任督二脈間遊走的氣息卻強大了不少,又在任督二脈間執行了上百個周天後,開始不滿足於僅在任督二脈間遊走,而是遊向其他穴位,不僅井肩穴、足三里、湧泉穴等周身大穴遊走了個遍,甚至連食指末梢的十宣穴都徹徹底底的走過一遍,最後縮回到丹田處,沉靜下來不再動一下,好像只是出去吃個飽飯,順便認個路一般。
白洛並不知道,之前在荒村中他睡夢中夢見那條竄進他身體了的金色巨龍,其實就是被無意中他從《龍息道法》上吸入肺腑之中的龍息道法真氣源,當時並未來得及煉化,適才那不斷出現的熱氣便是那真氣源,如今終於自行煉化了。也是白洛不懂武功,更未練過內功,所以不知道體內多了一道真氣源,當初醒來時還以為自己睡得舒坦,所以渾身舒泰。
翌日醒來,少年好奇一直盯著白洛看,白洛被盯得納悶便問到:“你這般看我作甚,我臉也跟你一般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