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十來天,夏四月癸亥,益州郡蠻夷又扯旗造反了,太守李顒率兵迅速掃平了叛軍。朝中又有人上疏,說盜賊四起乃是天子失德云云。皇帝也懶得去理會諫臣,年輕的天子只覺得這種官員的存在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你訓斥他吧,他滿天下說你是昏君;你置之不理吧,他又四處嚷嚷說你預設自己是昏君……這次皇帝主動了一把,下詔大赦天下以施恩,順便堵住言官的烏鴉嘴。
這日,劉備正在和徐子平,張玄子幾個相熟的同門種地,好吧,不光是他,比他家世好到哪裡去的同門,都在種地。沒法子,這麼多人要吃喝,除了少量土豪供奉外,更多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忽然間便聽得一聲熟悉的朗笑:“五郎!我來啦!”
劉備抬頭望去,不由大喜:“子達,你終於來啦!”一別匆匆數月,盧敏終於北上青州與劉備等一班舊友相聚。
盧敏一身風塵,看樣子是剛來還沒沐浴更衣,就來尋劉備了。盧敏哈哈笑著與劉備身後的諸人一一見禮,好不熱情。他一個人待在盧植跟前,實在是無趣得緊,盧植對這個長子又極為嚴苛。現在逃脫了盧植的掌控,只覺得天地都變得遼闊。
劉備看盧敏風塵僕僕的便問道:“子達,你還沒拜見老師罷?”
盧敏道:“我一到此處,便去求拜,童子說老師進山去了,不知何時才歸。我想著見你們,便一路尋到此處了。”
諸人又聊了一陣,盧敏才回居所清潔更衣。
盧敏來了,劉備大喜過望,自己的格物學便又添了一員大將。他在這裡待了數月,徐子平等人也和他說了,他的理論雖然得鄭玄讚賞,也有一部分人在研究,但終究還是太小眾。最要命的是有一部分人去格物,搞得雞飛狗跳又沒甚成果,於是被嘲諷的同時,也被一些人視為旁門左道。
盧敏與自己待在一起的時日最久,默契早生。對格物學的理論認識得也最深,由他來協助自己擴大格物論的影響,再好不過。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劉備和盧敏等人一起,就開始忙碌起來。在提出了引力,壓力,重力,浮力等一系列力的概念之後,又把自己曾經的格物成果,也就是那些小實驗,一一作出準確的描述。
原諒劉備不是一個理科生。他打小就理科不好,是以大學是文科,畢業任職也是在文學系。業精於勤而荒於嬉,初中高中那點可憐的理科知識,早就因為用不上而遺忘得差不多了。有些知道的,他目前也無法來解釋什麼是質子,粒子。且劉備也沒準備在這裡成為一個學術大師或者是科學家,他只把他知道且能夠準備解釋、符合目前環境的觀點提出來,然後在後面推動下。具體的研究工作,可以讓感興趣的人去做嘛。自己只要培養大家的興趣愛好就好。這裡的聰明人,可一點也不比後世少。關於這一點,深切領會過的劉備是無比肯定的。
有了盧敏的積極參與,這樣類似於後世興趣小組的一個小團體便初步成型了。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壯大。
五月,太尉陳耽罷,司空許訓為太尉。皇帝在位也快十年了,隨著年歲的漸增,手腕也越發嫻熟起來。官兒是走馬燈般的換,錢財也是流水般的往自己腰包中塞。天下都是皇帝一個人的,卻偏偏愛好私財愛到這份上,上下數千年,也是獨一份了,可能著實是小時候受苦窮怕了的心理陰影吧。可惜這個年代沒有專職心理醫生做輔導,否則以皇帝的聰明勁兒,大漢國勢不至頹敗如斯。
閏月,永昌太守曹鸞上疏要求開黨禁,赦黨人。這老頭,也是耿直,他說:“謀反大逆,尚蒙赦宥,黨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意思就是說皇帝您四月都大赦天下了,謀反的這種大罪您都給免了,黨人到底有什麼罪,偏偏不能饒恕他們呢?請您為天下黨人平反昭雪!
皇帝看了奏章大怒,你當我想大赦天下啊,還不是被逼的。年輕氣盛的皇帝被這封奏章勾起心底怒火,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他又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去治當初言官的罪,於是新仇舊恨一股腦全算在曹鸞身上了。便命司隸和益州方面一起出動,檻車收鸞,送往槐裡下獄掠殺之。
這還不算完,天子又重新下詔,再次強調:州郡去查一查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只要在位的,不論官職大小,一律免官禁錮。不要再給我玩虛的了,否則查出來讓你們好看。
此詔一出,天下洶然,哀鴻一片。鄭玄門下,也多有痛哭流涕、捶胸頓首者。皆以為從此天下正直之人廢放,而邪枉之人熾結。國朝就此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希望……而劉備等人,卻依然我行我素,爬山涉水,觀雲察霧,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