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適時地想起了曹二順,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
舅舅也說起了曹二順:“……不過,就是嫁人,你也別想嫁給曹二順。不是老舅我不許你,卻是人家不會要你。你不想想,白家窯上誰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人家曹二順會要你麼?他也只是想日你一回兩回罷了,哪會把你討回家做老婆?!就是他想討,他家裡人也不會答應的。”
大妮眼裡的淚流得更急,嗚嗚哭出了聲……
這事過後,大妮大病了一場,躺在鋪上十幾天沒起來,心也死了。畜牲舅舅讓窯上那麼多人爬她的鋪,搞壞了她的名聲,把她徹底害了。她心裡恨自己的畜牲舅舅,卻又不能不承認,舅舅說得不錯,已成了曹二爺的曹二順決不可能討她回去做老婆的。
萬沒想到,曹二順竟跑到橋頭鎮來看她了。是個大白天,舅舅在白家窯窯口乾活,不知道曹二順來。曹二順帶了一口袋金黃的小米和十個雞蛋,在她鋪上坐了大半天。她幾次想撲到曹二順懷裡哭一場,都強忍住了,只別過臉去默默流淚……
身體好起來以後,舅舅又在夜裡來爬鋪。大妮再不依從了,身上的衣裙全用線密密麻麻連了起來。舅舅撲上去硬撕,大妮就握著剪刀和他拼,還咬傷了他的手。舅舅一次沒如願,二次又來,大妮拼不過,就掙脫舅舅,跳窗逃了。
在這長長暗夜裡,只有一個地方可去,就是侉子坡。侉子坡上有曹二順。
出了橋頭鎮向五里外的侉子坡瘋跑時,大妮一次又一次的想,不論是為自己,還是為曹二順,她都再也不會回到舅舅那裡去了。如果曹二順不留她,她就死在侉子坡。她認為曹二順會留她的,她不做他老婆,只做他的下人,替他燒飯,洗衣,做一切能做的事。跑到坡上才發現,自己竟不知曹二順住在哪裡。坡上都是一樣的土坯草房,門都關得緊緊的。她只好在坡前的路上坐著,等待天明。她知道,天明後,曹二順會到白家窯上去幹活,必會出現在這條通往白家窯的路上。
那一夜真漫長,彷彿一個世紀。大妮雙手抱膝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大睜著淚眼看星星。星星又多又亮,像灑滿夜幕的淚珠。正是十五,月兒滾圓,在淡淡的雲絲中懸著,像人的笑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月兒的笑臉才漸漸逝去了,夜幕上的淚珠風乾了,東方的天色在四月的春風中白亮起來。
大妮終於在坡上看見了曹二順。
曹二順和許多侉子們走在一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大妮咦咦呀呀撲到他面前時,他一個激楞,醒徹底了,嘿嘿對著大妮笑。
曹二順身邊的侉子弟兄也笑,還和他逗樂說:“大妮找你去拉風箱哩!”
大妮哭了,哭得讓人難過。
曹二順笑不出了,問大妮出了啥事?
大妮咦咦呀呀,用手比劃著。
曹二順明白了,知道大妮是和自己的鐵匠舅舅鬧翻了,不願回去了,便帶著一臉的喜色,把大妮領回了自己家。
進門就見到了正要出門的妹夫肖太平,肖太平看到大妮,不由一怔,卻沒多說什麼,更沒想到大妮此一來,竟再不走了,並且成了自己的妻嫂。
曹二順當時也沒想到大妮這一來再不回去。他原以為大妮只是一時和自己舅舅賭氣,過個半天一天就會走的。不曾想,大妮住了十天還沒一點要走的意思。白天他去下窯,大妮就在他房裡待著,把他狗窩一樣的小屋收拾得乾乾淨淨。收拾完後,又幫曹月娥到菜地種菜。曹二順這才悟到,大妮已自己做主要跟他過一輩子了,他那不花錢***女人的大志向就要實現了。
第十一天夜裡,曹二順爬到了大妮的床上。
然而,脫了大妮的衣裙,手忙腳亂地擺弄了半天,卻一事無成。曹二順很難過,大妮就更難過了。大妮便主動地湊著他,撫弄他,在天亮前才成了事。
趴在大妮身上時,曹二順鄭重地說:“大妮,我……我要討你做老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