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大雨,草花告訴我這是到了梅雨季節,雨天還多著呢,至少還有一個月才結束。下過大雨的路面泥濘不堪,再加上夜黑風高,根本無法前行。我把草花帶到了一個山洞裡,準備這將息一晚,明天再繼續趕路。
“雪遙,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山洞的?這個山洞好奇怪,生活設施一應俱全的。肯定有人在此長時間的居住過。”
“福慶跟我說的,這裡像這樣的山洞還有很多。你隨便進入一片山丘,只要看到一片很深的野草,同時野草後面有很多樹枝,那基本就是洞口了。”
“這些山洞肯定是挖的。你看那些挖痕很明顯。為什麼要挖這麼多山洞?”
我把福慶跟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對她說了一遍。她點點頭,嘟囔著的嘴巴將臉頰擠成一團。再笑起來又十分的滑稽。
我躺在山洞的乾草上,無比的懷念福慶,那個與我年齡相當,被世道逼瘋了的少年。曾在雪夜冒死救我。也曾帶我去體驗他童年的快樂。如今屍骨應該化作泥土了吧!或許,他將成為我心裡永遠的痛。
草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用一種極其的細膩的聲音了問我是否想起了福慶,我點點頭。她坐到了我的身旁,無限溫柔的看著我。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所以只是安靜的,溫暖無限的坐到我的身旁。
“那天我也是在這個洞中,隔著洞口的深草與樹枝,我看到福慶被幾個官兵推攘著往前走,他渾身血跡,面如死灰。或許那一刻他已經死了,被推走的是他沒了靈魂的軀體。你知道嗎?他走到山洞旁邊,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洞口,然後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我別出聲。他竟然知道我就在洞裡面。而且他沒有把我也交代出來。不過他肯定不會把我也交代出來,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冷血的人,那晚我跌落到谷底,他就不會冒著被摔死的危險,從山坡滾下來救我。然而我很無能,我也沒有勇氣衝出去救他。”
“這都是命,那天我看到他被折磨得慘不忍睹,我的心都碎了。但是我沒有哭,強忍著看他進入了火爐。我知道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儘管被這個世道逼瘋了,折磨透了,他仍舊保留著原本的善良,我想他也不願意看到我難過,所以那天我那麼難受我都沒有哭。那天你沒出去救他是對的,你出去了不但救不了他,反而會搭上自己的命,這是不明智的,也是福慶不願意看到的。”
草花躺在了另一片乾草上,眼睛筆直地盯著洞頂。悶熱的洞裡讓人感覺有些窒息。我起身將洞口的樹枝撥到一邊,這樣涼爽的夜風就更容易進入洞內。草花脫去外套蓋在身上,慢慢的睡去了。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毫無規律的出現。一幕幕,一場場的,我內心凌亂極了。
太陽還沒有出來,冬天邊還是灰濛濛的一片。藉著涼爽的清風,我與草花出發了,沿著福慶給我提供的路徑,我們雙雙往東南方向而行,一路上行人很少,寥寥無幾的土坯房遠遠看去像是一個被丟棄在荒野的玩具盒,孤單單,安靜的親吻著它身下的那片黑土地。
接近一天的跋山涉水,我又再次見到了那兩面峭壁,然而峭壁中間幾乎相連,我們根本無法穿過去,於是我告訴草花可以從東邊的山坡上繞過去,就是擔心她的體力跟不上,草花拍著胸脯告訴我她的體力沒問題。我們稍作休息好便開始往山坡上爬。
費盡全身的力氣,我們終於繞過了那兩面峭壁。時間已經是深夜,圓圓的月亮已經爬上了頭頂。草花拼命的喝著水,臉上的汗珠順著紅色的臉頰流下。
“前面有個石洞,我們可以去那歇會,生火燒些水,吃點東西。”
“今天不給吊墜充能了嗎?你怎麼知道前面有一個石洞?”
“今天氣溫燥熱,周圍磁場的能量不會升高,無法改變我們所處環境的能量節點。無法給吊墜充能,你看,月亮一點藍色的煙塵都沒有落下來。前面的石洞是福慶的父親修建的,他們家以前在那躲避戰爭,他父親病故後,他隨他岳父,帶著他的未婚妻就回到了村裡,然後家中才出現了變故,他才上山加入了劉匪。你說巧不巧合,我第一次無意中進入別的緯度空間的時候,也是住在那個石洞裡的,現在又遇到了建造石洞的人的兒子。”
“宿命這東西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但願福慶再次進入的緯度空間沒有戰爭,沒有亂世,是一個衣食無憂的世界。還有我什麼時候可以充能呢?”
“等下雨。如果這幾天不下雨,就只能等待下個月半。”
“為什麼?”
“我沒法跟你細說。這樣跟你說吧,下雨周圍環境的氣溫就能降低,磁場的場能就能增加,就可以改變周圍環境的能量節點。那時月亮就會飄下藍色的煙塵,那是能量節點的碎片,就能給我們的黑色吊墜充能。”
草花若有其事的點點頭,彷彿聽明白了。我們把揹包拿進石洞。開始生火燒水,拿出幾塊羊排放在火上烤了起來。草花望著石洞外如水的月光,不禁感嘆起來。手中的水杯熱騰騰的冒著熱氣。草花放下水杯,拿起鋼製小酒壺喝了幾口,然後將酒壺遞給了我。就著烤熟的羊腿,我也順勢喝下了幾口。
酒足飯飽之後,我們躺在木板上睡去了。夜風襲來,涼颼颼的。然而我卻感覺洞內壓抑不堪,總感覺胸口悶,氣息不順暢。我起身準備去洞外透口氣。卻發現草花不見了,連同她的揹包一起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場景讓我感覺恐慌害怕。我大聲呼喊著草花的名字,久久沒有回應。荒山野嶺之中,月色如水,風像初冬的雪花,涼冰冰的貼在臉上然後落下。
我沿著山路一直往北走,直至峭壁,仍然未見草花,我轉身南行,兩邊荒草叢生,樹木成林,夜鴉啼叫,月明星稀。走了近半小時仍不見草花,我惴惴不安,無比恐慌的折回山洞。
當我走進山洞的時候,草花正坐在木板上,眼神呆滯,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看見我,眉頭緊鎖,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