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燴!”夏棋突然轉身,“我看過你的演講,《無夢的時代》,我真的太TMD喜歡了,那個被時代深埋的夏棋已經在粉你了!你有勇氣,有深度,有口才,發洩出了一些真正值得發洩的東西,這讓我在後面與你的會面中始終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更不知道在你面前,我該演繹怎樣的夏棋。”
“你是如此的憤怒!如此的赤誠!如此的勇敢!”夏棋看著李燴,漸漸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我恍然發覺——
“你的一切,正如……多年前的那個夏棋。”
“你與他只有一個不同。”
“你成功了,而他失敗了。”
“我嫉妒你的才華,你總能橫空出世所向披靡,這是你最致命的武器,讓你無往不利!”
“可是李燴,你有想過一件事麼,在你撕心裂肺批判夏棋虛偽的同時,你有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麼?”夏棋抬起手仔細地比劃道,“你有你認為的那麼真實麼?你面對醜惡與不公的確吶喊了,但你比誰都清楚,你該攻擊的人,從不是夏棋對吧?”
“你比誰都清楚,在暗處,驅使著一切力量的傢伙們是誰對吧?”
“你比誰都清楚,夏棋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蠢貨,對吧?”
“你比誰都清楚,幹掉了一個夏棋,還會有另一個夏棋對吧?”
“你比誰都清楚,在座的很多人,都比夏棋醜惡百倍對吧!”
夏棋像個怨婦一樣,不可思議地看著李燴:
“可你對此避而不談,你並沒有揭露你該揭露的東西,你選擇妥協,你選擇說漂亮話,你選擇與那些真正你認為邪惡的東西為伍,就連你的作品《千年繩結》,也並沒有表達出任何你所鍾愛的‘真理’,那只是一個華麗的,脆弱的,偽善的東西。你違背了自己,你選擇展示每個時代的美好而非醜惡,頌揚歷史上的浮誇而非揭露殘暴,用精緻的人物雕琢出從不存在的善良,而非批判那些真實的罪惡。”
“你同樣規避了不可置疑的真實,巧妙的只展現那些並不存在的美好。”
“而那些深不可見,真正支配一切的力量,拋棄了這樣的我,選擇了那樣的你。”
“但其實你,也不過如此對吧?你不過是一個比夏棋更有才華,更高明,更懂得輿論的騙子,你同樣是個為了虛榮而背棄自己的懦夫,你同樣在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你同樣沒有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去創作。”
“請容我為《無夢的時代》做一個最終收尾,也請容我為《謊言的藝術》提出最終的質問。”夏棋抬臂,近乎宣洩的說道。
“在這個時代,沒人能不說謊,創作者與輿論人物尤甚!”
“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說的每一句話,作品中的每一個故事,都要包裝得美麗動人,沒有一個人敢露出自己的屁股,說出近在眼前的真相,我們只會攻擊大家都討厭的人,奉承大家都喜歡的人,我們從不在乎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們對眼前的真相避而不談,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深埋,我們習慣了抖機靈,討喜。你在紅毯上,光鮮亮麗地感謝了一切,然而你比誰都清楚,你所感謝的那些人或者組織,有誰幫過你麼?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在禁錮你?”
“但是你不敢質疑他們,你對著鏡頭撒謊了李燴,你感謝他們所有人!”
“最終,你也讚賞了皇帝的新衣!比誰都有力度,比誰都誠懇!”
“我們將一切對我們無益的真實深埋心底,說出了對我們有益的話,寫出了我們自己都不認同的故事!”
“承認吧李燴,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討好這個愚昧的,噁心的,俗不可耐的世界!”
“管你是文學家、導演、明星還是輿論領袖!”
“你我都面帶如此的微笑,你我都成為賣笑的裱子,都在追隨著更有勢力的老鴇,只為去吸引更多的客人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