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血氣方剛,苑美也沒出生,沒到三十歲我就掙了幾百萬,想著拼一票,借錢做了槓桿,一個月的時間,我賺了一千萬,之後三天的時間,我不僅輸光,還欠了500萬。92年,500萬債,多年以後薊京一套二環內的房子大概也就二三十萬,你知道那感覺麼?是我的災難大還是你的災難大。”
“……”
“再看看你,丟了點小面子,掉了幾萬個粉,至於麼?”
“沒這麼簡單,李燴動搖了我的根基,動搖了……”
“別急著說,先聽我說。”苑行打斷了夏棋,接過阿姨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輕鬆說道,“知道我當時怎麼挺過來的麼?我沒逃債,我去找債主下跪,我說你殺了我,錢也回不來,你給我一年時間,我賺回來,我保證不跑,我天天在你眼皮底下。債主就讓人盯著我父母,然後我找大學同學借錢,他們知道我欠了多少,都躲著我,救急不救窮麼。我最後實在沒辦法,就去交易所門口給人擦鞋,說奉承話,我討好每個我見到的人,比TM雞還賤。”
無論是夏棋還是畢有為都嚥了口吐沫。
苑行的眼神中依舊毫無怒意,好像在敘述並非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你得琢磨一下,我可也是薊大畢業的高才生,可也是學生會主席,父母也都是高知,這什麼起點?這什麼感受?我就這麼天天給人擦鞋賠笑,全市場的人都認識我了,高興的時候出門賞我幾十幾百塊吃飯,賠錢的時候出門扇我一耳光讓我滾蛋,我照樣得笑臉接著。最過分的時候,有人賠了錢,心裡憋屈,出了交易所找到我,問能不能揍我一頓出氣,我至今還記得我當時怎麼說的。”
苑行的身體更加前傾,用十分冷的語調緩慢說道:“我說老闆,您再怎麼賠,還是比我有錢,我沒錢活該,您就該揍我!”
夏棋與畢有為有些不寒而慄。
“就當時吧,我說這些話都是脫口而出的,沒有任何糾結或者猶豫,那種情況下,別說什麼初心了,我巴不得把尊嚴也賣乾淨,只要能賺錢。”苑行重新靠回沙發上,“後來那個人見我這樣,也沒揍我,就是抱著我哭,之後他分了點本錢讓我重新做期貨,賠了算他的,賺了我倆分。”
苑行揮臂問道:“今天,我坐在這位子上,談的都是幾千萬上億的融資,風光吧?可這不代表大家忘了當年我在市場門口擦鞋的樣子,你覺得現在他們是罵我,還是服我?他們今天是挖苦我,還是求我?”
“服……”畢有為吞下了口水,“真的服。”
“我女兒苑美的事,你和有為也都知道。”苑行繼續說道,“我其實一點都不生氣,這丫頭太TM順了,趁著現在,趕緊讓她吃點苦頭。我也心疼,可我自認為能控制住局面,這種苦該吃,我讓她自己搞去,我這麼大人,跟李燴這麼一個小屁孩叫什麼勁啊?我跟薊大校長也這麼說的,該咋地咋地。”
苑行說完了這些,將桌上的茶杯推給夏棋,這才笑問道:“我現在再問你,你這事兒,叫事兒麼?”
夏棋難以抑制地被苑行所感染,拿起茶杯猛喝一口:“苑總,我是有點兒矯情了。”
“呵呵。”苑行笑罵道,“你就是一天到晚換位思考換位思考,變著法兒的去安慰矯情娘兒們,結果真碰到事兒,自己也成矯情娘們兒了!”
“是有那麼一點,搞創作麼,難免。”夏棋尷尬的撓頭過後問道,“可是苑總,這件事的影響,真沒您想的那麼簡單……”
苑行再次打斷夏棋:“影響,我告訴你,兩禮拜,這年頭天大的事兒,兩禮拜。”
“嗯?”
“那堆人憋著罵你,也就罵兩禮拜,很快就會去罵別的事了。你跟一個女人上床上兩禮拜都想吐了,更何況罵人?他們這就叫湊熱鬧,哪人多往哪擠,逮住軟的罵痛快了就趕下個場子去了!”苑行拍著畢有為說道,“我剛才也跟有為說了,郭小四都被罵成什麼樣了,《小四代》還不是該怎麼賣怎麼賣!這回李燴是把你罵慘了,但發酵到最後,有幾個人能真的從頭到尾聽他說了什麼?人們喜歡的是廉價的蠢事,什麼出軌,什麼***離婚之類的,誰有那心思看你們長篇嘴炮和邏輯啊?就算有這心思,有這腦子麼?”
“當年涵涵,方打假,對罵厲不厲害,人盡皆知,可是有幾個人真的去看他們對噴的文章了,動輒上萬字,他們才懶得看呢,不都是傻看個熱鬧?倆人互相揭短,比你跟李燴這對噴嚴重多了,字字珠心啊。再看今天,那倆人不還是該幹嘛幹嘛麼?誰記得他們互相揭了什麼短兒了?”
苑行說著雙掌一拍:“不在乎,根本不用在乎!只當看個熱鬧罷了!兩禮拜,熱鬧過去了,你還是你,李燴還是李燴,喜歡你的人才沒心思看李燴怎麼說你,接著喜歡你,討厭你的人該討厭接著討厭,只是罵你罵煩了,懶得罵了,就這樣,沒事了!”
夏棋揉著腦袋思索道:“好像……也就這樣了。”
畢有為也跟著勸道:“夏老師,就算做最壞的打算,你真的掉粉了,那也沒多嚴重。你知道現在每天智慧手機的銷售額是多少麼?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第一次接觸到網際網路麼?這才是市場主流,對他們來說,是你的文章更有吸引力,還是李燴的那些東西?”
“所以啊……”苑行衝夏棋大方說道,“你老老實實做電影宣傳去,影響肯定是有的,正因如此,更要加倍努力撈回來。”
夏棋低頭愁道:“可是,我最重要的宣傳,就是上《我是撕嗶王》了,這個節目幾乎是必火的,現在恐怕……”
“接著上啊,欄目組炒你了麼?他們巴不得你接著上呢。”
“可是,我已經沒有立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