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般,一個人行走在漫無邊際的莽莽蒼蒼之中。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四十天……
時間在這裡漸漸地失去了意義,不外乎是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哥哥、小弟、老師、導師、會長、大人、城主、神之子、小友,等等,一切身份都在漸漸地淡去、遠去,消彌在了最為單純不過的日升月落之中。如此這般,方天渴則飲,飢則食,累則止,健則行,用緩慢的腳步與曲折的路線,一步一步地丈量著這十萬大山。
沒過多久,他就成了一個山中好手。
一個好的行路專家,一個好的獵手,一個好的帳篷搭建者,一個好的野外最方便蔬食烹飪者,一個好的地勢觀察專家,一個好的植被分佈理論專家。
這天這地,這山這水,這草這木,以及鳥獸蟲魚之類,都是老師。
它們在不停地告訴著他東西,許多東西,以最鮮活的方式。
踏入神域之後,意識因為陡然進入海闊天空之境而似乎有點茫然無所著落的狀態,就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開始回落,被這一山一水一草木所吸引所貫穿,以至於慢慢地,方天竟是差不多忘記了他為什麼要走入這卡拉多山脈。
好在只是差不多,而不是真的忘記了。
這一天,方天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那位小盆友當初殘存的記憶,在他踏入這個地域時,陡然鮮活起來。
兩年前,那是一個傍晚,叔侄兩人還沒有來得及搭帳篷,天便突然下起雨來,而且是瓢潑大雨。像這種原始叢林裡,大雨其實是很恐怖的,因為往往你不知道它要下多大,以及下多久。
一切人類居住區的情況,都不適用於這裡。
在人類居住區,雨稍大一點,連下幾天便成災,而在山巍峨壑縱橫河流交錯草木密集霧水濃郁的莽莽叢林,某個小區域中,這雨水別說連下幾天了,就是連下幾十天,都是很尋常的事情。
河流為之改道,陸地變成汪洋,都不值得奇怪。
若沒有相關經驗,明明行走止宿於陸地,不久後整個地被水淹了,包圍在一望無際的水澤中找不到出路,都是可能的。
當時叔侄二人慌不擇路,隨便找了一個較為高一點的山坡便往上行。
這一行,不知不覺地便向山脈中深入了,準確地說,是“越線”,然後踏入了一處暴熊的領地。這種暴熊,力大無窮,脾氣暴躁,最為關鍵的是,根本不怕魔法,因元素而引動的法術在到達其身邊的時候,效力大失。
那一次,踏入人家領域的叔侄二人被暴怒的大熊追殺了差不多整整一個夜晚。
然後第二天,不出意外地,山下的陸地,漸漸被水封淹。連綿的降雨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由大而小。叔侄二人無處可去,在隨後的幾天只能施展全部身手,與那暴熊周旋。
一方無處可退。
一方則誓必要把這侵入領地的怪物給滅殺。
最終,叔侄二人還是透過“進貢食物”這一方式,獲得了在這個熊領地的短暫居住權。
本來事情到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有點令人意外。暴熊卻有一個不大的熊寶寶,而那位小盆友,在其後的日子裡,與這位熊寶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一熊一人,可能是雙方過去其實都沒什麼朋友,於是才一接觸,就結成玩伴,然後感情甚篤了。
雙方很快發展到同吃同睡,甚至一同結伴到山下游泳。那十幾天,是少年在逃難日子裡,惟一值得濃墨重彩一說的亮點。十幾天後,雨停水散,叔侄二人繼續向前,而這段記憶,則被少年很珍視地收藏。
方天這時,是代那少年,來看望一下老朋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