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高法的為難,就這般過去了,有驚無險。
甚至於連驚都不大怎麼有。
剛才,方天除了全神以備,不敢有絲毫放鬆之外,心神自始至終,居然幾乎沒有什麼波動,沒有鬱悶,更沒有驚惶,只有一種“我早知道了”一般的淡然。
全神以備、不敢放鬆是應該的,在那種情況下粗心大意,那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心神未曾怎麼有波動……
方天連自己都有點奇怪,這畢竟是一位老牌高法的欲以命一搏啊,他怎麼就可以做到這般地無動於衷呢?
是對自己現在的實力或者說那個“領域”有自信,還是來到此世後,三番兩次自死亡邊緣走過,走啊走地,就熟悉了,於是某方面的神經變得異常堅韌,想再驚惶也驚惶不起來?
或者,是這兩方面兼而有之?
方天淡淡思索著。
不管怎麼說,有剛才之一事,已經說明,一位高法,就算是老牌的,在他面前也不算什麼了。
自此,高法以下,可以無視。
自此,臨波城一事,於他而言,前緣銷盡。
雖說有所謂的一年之約,但那不過也只是一個理由罷了,一個讓對方可以迴轉的理由。至於一年之後,其實不管到時情況如何,都不會再有今天的這一幕了。
說白了,這其實就和前世法律術語中的“緩期一年執行”一樣,說是緩期一年執行,但其實是一年之後,早就沒有執行這回事了。
想著之前一事,再想著這一年中之種種,方天忽有所悟。
站在高處,四面八方都是對手。
因為站得高本身就是一種錯,是所有人的覬覦,稍有資格的,大半都會想著“異年他日。吾當取而代之。”
站在高處,沒有敵人。
因為站得高了,能量便大了。能量大了,便有讓對手也成為合作者的資格。便有讓最惡意的對手也不敢妄動的資格。
既遍是對手,又沒有敵人,看來矛盾,但就這般真實存在著。——這也算是一種站在高處的初體驗吧。
方天背手直身,淡然而笑。
下望遙遠大地。蒼山點綠,河海悠悠。
縱然是那極為奔騰肆虐的汪洋大海,在這數千米的高空看來,也不過是悠悠盪盪,緩緩而流,失卻了所有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