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歪脖子山梨樹下,方天站定,嗅嗅。
一株斑斑點點的野蘋果樹下,方天站定,嗅嗅。
嗅嗅嗅嗅嗅。
前世,某些花叢老手據言有“聞香識女人”之說,但其實,嗅覺應該是女人的專利,不少女人非常擅長透過嗅覺來辨識男人的優良中劣差,你生得再油頭粉面衣冠禽獸,人家一嗅,就把你OUT了。
曠野中。
高山上。
懸崖側。
沼澤旁。
方天無有目標,隨意漫步,一路嗅著。
然後,什麼紅薯紫薯黑白薯,什麼紅果白果無花果,什麼山蕨水芹苦苦菜,舉凡藥用食用又或者非藥非食用,不管知名不知名的,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方天都一一踏足。
然後,深淺不同地嗅著。
好聞的,就多嗅一會,不好聞的,就輕嗅一下,立即閃人。
就這般,不知不覺地,日頭從東到中,又繼續從中天向著西方滑移,直到黃昏到來,西天霞燦。
方天就像一個癮君子一般,又好像前世剛一接觸電腦時那樣,差不多整整一個白天,就沉迷在了這一路嗅嗅嗅之中,直到某一個時間,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方天站在一株正開得燦爛的花樹之下,輕輕一嗅……
然後,方天就呆了。
就好像一個畫家又或者書法家,手持飽蘸濃墨的大筆正欲作書,突地,一個大大的墨滴滴落下來,滴落在那潔白的宣紙之上,然後,那墨滴就那麼在白紙上渲染開來……
這一刻,那花香便如墨滴。
而方天,方天的身體,便如那白紙。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這一刻,那花香,絲絲縷縷,點點滴滴,歷歷分明地,在方天的感覺中,在他的身體內部,緩緩緩緩地薰染開來。
然後,方天就沉醉了。
久久地沉醉,進入了一種莫可名狀的狀態之中,一如以前很多次的修煉,然後,心神凝注,而意識卻漸漸恍惚起來。
恍惚中,他就是一張白紙,一張潔白無暇的宣紙。
而那花香,又或者說,身前的那棵花樹,就以他為載體,在作著書畫。
在那花香的浸染之下,方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內部,感受著所有的氣血管道,又或者所謂的經脈什麼的,如深深淺淺斷斷續續的線條一般,次第展開。
好一幅書!
好一幅畫!
方天深深地沉醉在這一幅絕世書畫之中,隨著那花香之墨的浸染,把自己身體內部的山山水水、諸般脈絡,透過意識之舟,一一行遍。
不知多久之後,這一幅《江山如畫》圖在輕靈兼又凝重的製作之中,終於緩慢完工。
直到此時,方天方緩緩“醒”來,然後睜開眼來。此時,卻已是新的一天,東方天際,那火紅的太陽,正將滿滿的雲霞染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