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載嘆息道:“歷來事情便是壞在這些人的手裡。”
陳宓點頭道:“此次他們回來,不是他們自己的意願,而是官家對他們的安撫,也有讓他們回來平衡咱們的意思,所以,此次他們要提出的一些要求,全然不答應是不可能的,咱們需得放棄一些。”
張載嘆息道:“可咱們是答應了王相公的……”
陳宓搖頭道:“卻是不然,在王相公提出的要求的時候,弟子便也說過了的,有些新法是需得停掉的,王相公自己心裡也是清楚地。”
張載點頭道:“那便先看看吧,看看他們的胃口有多大。”
陳宓點頭。
早朝時候,陳宓便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呂公著以及孫固幾人。
早朝一開始,孫固便站了出來道:“官家,新法誤國誤民,時至今日,已經是全然揭曉了,市易法一出,汴京城一片凋零,張相上任廢掉市易法,立即百業振興,說明新法都是害民法,還請官家下旨將其全部廢除,免得貽害無窮!”
孫固說完,馮京立即站出來贊同:“孫御史說得沒錯,新法漏洞百出,執行這麼些年,不僅對國家無益,反而憑空多出諸多的問題。
臣甚至聽說有為了躲避保甲法自殘身體的,如此害民之法,不能再讓它害人了,還請陛下下旨,將其全部廢除。
同時也要將章惇、曾布這些小人貶謫出京,將韓琦、司馬光等股肱大臣召回,驅逐邪氣,迴歸正軌!”
馮京的說法更加激進,不僅要將新法全部廢除,還要將章惇等人全部驅逐出去!
這話惹惱了曾布,曾布立即站了出來道:“馮京,你不要血口噴人,誰是小人誰是君子,是你一言而論的麼,我們跟著王相公推行新法,乃是秉承官家之意,王相公也不是因罪貶謫,而是因為身體抱恙自己辭官的,你可不要亂說話!”
孫固冷笑一聲,立即反唇相譏,曾布這一方也是指責孫固等人,一時間將早朝吵得像是菜市場一般。
趙頊皺起了眉頭,輕輕咳嗽一下,然後止住了眾人,看向張載道:“張師傅,您怎麼看?”
張載一直半閉著眼睛,聞言趕緊睜眼,作揖道:“臣認為,新法雖有不妥之處,也有可取之處,一股腦全都執行固然不太好,但一杆子將其打倒,也不是好事,至少青苗法、水利法這些便是好政策嘛,執行一來,減少了諸多的壞處,農業也有所增益,這等好法留著,於國於民都有好處。”
張載這話頓時令得孫固不滿,孫固道:“張相,你這話是在為王安石張目,那些害民法害人還不夠麼,王安石已經罷相,你還要將他的害民法繼續維持下去,這是要坑害百姓到何時!”
張載聞言微微慍怒,正待說話,卻聽陳宓朗聲道:“孫御史,你說這些是害民法,可有證據?”
孫固看了一下陳宓,認出來了,哼了一聲道:“是陳舍人啊,你這話沒有道理,新法如何,大家都看在了眼裡,是不是害民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卻是不需要重新給出證據,這是顯而易見的東西,不信你問問大傢伙,是不是如此!”
陳宓一笑:“這樣啊,好,那我就問問。”
孫固頓時心下一咯噔。
陳宓揚聲道:“曾檢正,您有新法害民的證據麼?”
曾檢正便是曾布,他之前身兼多職,最多的時候同時擔任集賢校理、判司農寺、檢正中書五房、起居注、知制誥、翰林學士、三司使等職,隨著王安石去職,他現在職位只剩下一個檢正中書五房,也算是失勢了,怪不得孫固敢針對他了。
曾布冷哼一聲道:“曾某隻看大新法的優勢所在,什麼害民不害民,卻是全然沒有發現過,某曾受王相公之命監察幾路,所經過之地,唯有感恩新法帶來的好處,沒有怨恨新法的百姓,孫御史所言不過是信口雌黃罷了!”
孫固也冷笑起來:“陳舍人你這有意思麼,曾布乃是王安石一黨,新法有不少便是出自他的手筆,你問他無異於問老虎說你吃不吃人,不過是胡攪蠻纏罷了!”
陳宓笑道:“所以啊,說新法好與不好,都得有證據,不是你印象說不好變不好,也不要說你見到的是好便是好,世間之事往往不是一個面孔,得多加求證,才能夠知道事情的真貌。”
馮京冷笑道:“陳舍人所說也不過是廢話罷了,新法好與不好,大家都見過,大家也都說不好,難道還能夠到各地去看,還給你拿出一份章程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