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又堆起笑容:“你們是朕的親信,朕會好好待你們的,別背叛朕,好麼?”
看到他那扭曲的神情,內侍和宮婢更加畏懼了,瑟瑟發抖。
“呵……呵呵呵呵!出去,出去吧!”
趙佶笑了起來,笑聲滲人至極,袖子揮了揮。
一道道身影頓時狼狽地奔退出去,只剩下絕望的情緒充斥著寬闊的殿宇,大宋天子神經質地笑了半晌,最終跪倒在地,鮮血從嘴角緩緩溢位:“朕終究是眾叛親離了啊!”
“相公,這等弒母昏君,眾叛親離,當廢之!”
誠如趙佶所想,此時折可適與种師道,已經站到了章惇面前,發出請求。
昔日章惇去西北打西夏時,這兩位老將軍就在他的麾下領過兵,見這位復相,自然喜出望外。
果然一旦由章惇掌權,局勢立刻變得不同,不僅江南之地的禁軍連連出擊,將周邊地區掃平,郭康領團練使一職,往各州縣勸降賊軍,各種許諾,如今已聚集了十萬賊軍。
這十萬賊軍原本是對抗宋廷的,現在轉為宋廷所用,短短時間,一進一出,可見奇效。
本來局面不說一片大好,也至少看到了曙光,北上封王的一招更是兵不血刃的妙計,結果簡王與衣帶詔的出現,如同一個晴天霹靂,落了下來。
自己的弟弟手持母親的衣帶詔,去投靠反賊,告發兄長弒母罪行,請求反賊弔民伐罪,這不是眾叛親離,什麼是眾叛親離?
他們被趙佶尋機下獄的時候,雖然悲憤,卻沒有說出要廢帝之言,此刻卻是再也忍不住,天子為萬民君父,豈能認一個弒母之人為君父?
相比起兩位老將軍的激動,章惇的臉色反倒十分平靜,眼神深處有股濃濃的悲慟,語氣卻是十分堅定:“勿信北方之言,這衣帶詔是假的,陛下沒有弒母,簡王早被林賊收買,已是亂臣賊子!”
折可適勃然變色:“章相,你怎能為那昏君說話?”
种師道則哀聲道:“章相,你又何必擔下這千古罵名呢?”
章惇揮了揮手,讓左右親隨都退下去,才緩緩開口:“老夫絕非為忤逆昏君承擔千古罵名,而是不得不如此,你們看看這幾份軍情。”
兩人接過,迅速看了後,眉頭皺起,總結道:“方賊停止擴張,構建荊湖防線,擺出防守的姿態,並且遣使入川蜀、漢中,尋求同盟?”
章惇道:“這方臘的威脅,還在預想之上,老夫原以為此人不過是邪教推出來的一個傀儡,不足為懼,如今看來,恐怕是明尊教為其所控,那威脅性就大為不同!”
“老夫回來得太晚了,各地的反賊多造罪孽,殘殺官吏,肆虐地方,不知害了多少百姓,那些官吏在官場中有同僚,百姓在地方上也有親屬,豈不深恨之?”
“而為了以賊制賊,老夫不得不許以高官厚祿,在軍中勢必引發巨大的不滿,將士用命,尚不及殺人放火受招安,長久下去,仇恨積壓,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章惇知道宋江一行就對郭康的封賞大為不滿,而軍中還有無數像宋江這些立下了功勳,卻得不到公正待遇的將士,被一群反賊後來居上,隱患之大可想而知。
折可適和种師道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自然也清楚其中的關鍵,聞言臉色沉重下來:“如此說來,方臘轉攻為守,就是在等我們內部動盪,不攻自破?”
章惇點頭:“不錯,從此人對於荊湖地帶的統治來看,也是謀定而後動,蓄勢而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