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孫見這位老神在在,扯東扯西,都要急瘋了,高聲道:“父親,任伯雨之子在晁府胡言亂語,如今都傳出去了,他盼著公孫尚書陷於遼東,再也回不來啊!”
韓嘉彥猛然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了什麼?”
韓錦孫嘴唇顫了顫,聲音又瞬間壓低:“此人禱告上蒼,盼公孫尚書戰死遼東,不得歸境!”
韓嘉彥手裡
的魚竿直接墜入池中,整個人幾乎躍起:“瘋了!瘋了!這等話也敢說出口?這是“詛軍事”的大罪啊!”
古人迷信,許多統治者乃至將領出徵時,都要卜卦以窺吉凶,歷史上宋徽宗因為皇宮著火,就認為前方戰事不吉利,想要急招西軍迴歸,是童貫頂住壓力,使得一戰大勝,貢獻了高光時刻。
可想而知,如果反著來會是何等重罪!
現在前方燕軍在和金人大戰,公孫昭也是位於一線的指揮者之一,後方計程車人居然詛咒他死在遼東,這是何等嚴重的政治事件!
“蠢物!蠢物!任伯雨一生清廉,素有美名,怎的生出這麼個蠢物出來!”
韓嘉彥破口大罵,心底深處其實倒也能理解。
對於今朝身居高位的三位功臣,高俅、丁潤、公孫昭,士大夫實在看不過眼。
倒不是出身低微,開國功臣有許多出身貧寒之輩,並不稀奇,主要是這三位都是前朝舊臣,並且榮登通緝榜單,而且或多或少是士大夫促成。
如今同朝為官,還躍居其上,那別提有多彆扭了,更怕武人以其為榜樣,紛紛效仿。
偏偏這三人各有各的功勞,至今沒人敢直接參奏本,只是背地裡說些怪話,而遠在遼東的公孫昭,就更盼著他回不來……
但不該說出來,更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不再是刑不上士大夫的年代,武人軍事的地位更是遠不是前朝的卑微可比!
韓嘉彥喃喃低語:“此事恐會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波,不行!我要回禮部好好商議,不能因此等個例,抹黑我等士大夫為國為民的形象!”
韓忠彥老眼昏花,平日裡有些耳背,此時卻突然開口道:“六弟,這等大事,還要小心敵國諜細利用……”
韓嘉彥先是一怔,但很快意識到這次對敵的是金人,煩躁地揮了揮手:“那金人不過是蠻族劣種,有何諜細可言?大哥不必勞心,小弟自會將這場風波平息!”
說罷,帶著韓錦孫匆匆而去。
韓忠彥略顯渾濁的目光遲緩地轉動了一下,看著繁花似錦的庭院,幽幽嘆了口氣:“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父親曾擔心,登高必跌重啊……”
韓嘉彥自然不會聽到兄長的評價,途中告誡道:“這次的風波一定不能直接參與,尤其不能與任伯雨之子往來,見面都不行!晁氏完了,在場的其他士人,只要沒有即刻離開的,也都完了!我族人可有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