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在調查于思梅的死,目前未有定論。”說這話的是於宣雪,“于思梅是我的侄女,我當然不可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但我更不能因為一些人滑稽的言論就汙衊任何人。于思梅一向受貴人照拂,我相信大理寺最終一定會讓真相水落石出。”
鄭成顯然對於宣雪搶在祁充前面非常不滿:“於族長,我問的是祁大人。我現在不想要什麼結果,我就想知道……”
“祁大人這次來盤山是為了調查盤泥族人三番四次失蹤一事,並且已經有了結果。”於宣雪看向祁充,“對吧,祁大人?”
鄭成神色錯愕:“結果?什麼,什麼結果?”
其餘人也忍不住問:“已經調查出來了嗎?她們現在在哪裡?……”
“石芳她們不是被山賊擄了去嗎?可是山賊是怎麼到的我們村子呢?……”
“難道我們村子裡真有內鬼?……”
“趕緊把她們都找回來啊,這樣我們今後幾年的口糧都有著落了……”
我心道不好,更加緊張。又聽於宣雪朗聲說:“鄭成,你不必在此裝模作樣。本來今日是于思梅下葬之日,我不想橫生枝節。但你既然非要惹是生非,我也無需再對你客氣。”
鄭成身子顫抖,少了幾分底氣:“你什麼意思?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不是在暗示石芳等人的失蹤跟我有關係?”
“是。”於宣雪冷冷一笑,“要不我再說的直白一點。就是你,鄭成,和山賊裡應外合,以于思梅的名義欺騙石芳等人,把她們統統騙出盤山,送到山賊手上!”
鄭成大叫:“於宣雪!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才沒有勾結山賊!我和于思梅,我們……”
鄭成咿咿呀呀半天,也沒說出個有的沒的,反而更加激起族人的談論。
“祁大人,你替我證明,我有沒有血口噴人?”於宣雪說。
祁充這回毫不猶豫:“鄭先生和石芳等人的失蹤定有關聯,只是是否與山賊勾結,還值得商榷。”
“好啊,那就請祁大人好好審一審鄭成,看看他背後還藏了多少事。”
鄭成被押走之後,邱林也被刁嫂強行帶走,沒人再對我發難,葬禮繼續。於宣雪命人奏響哀樂,開啟棺蓋,所有人跟棺中之人告別。哀樂並不哀傷,敲著鑼打著鼓,高亢的曲子像是亙古不變的輪迴。死者曾轟轟烈烈,卻終歸塵土。生人深情難以割捨,但又必將面對未來。
人們從山腳下走上前,和我插肩而過,圍著棺材緩緩前行,最後遠遠離去。我跟著於宣雪走在隊伍最後,慢慢接近棺材,終於看清了裡面的情況。
屍體已經被人換了一套白淨的衣服,完全掩蓋了傷口和出血。或許是因為上過妝的緣故,她面色紅潤,嘴唇輕啟,雙眼自然地閉著,溫婉安詳。我木然地走著,眼神卻始終盯著她。
棺蓋在我身後重新合上的那一刻,我的心開始抽搐似的疼。幾個大漢用繩索抬著棺材,緩緩地放到挖好的土坑裡面。
不知何時,於宣雪手上多了一把鏟子,她從土堆上鏟了三抔土拋到棺材上,似乎是一種必要的儀式。然後她將鏟子遞給我。
我順從地接過鏟子,學著於宣雪的模樣鏟著土,鏟子陷進土裡,我使勁力氣抽出,只帶出手掌大小的黃土。我揮動鏟子,黃土灑在亮閃閃的棺材上。
我頭疼欲裂,像是被什麼人附了身,發癲似的撲到棺蓋上一邊把黃土掃走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叫:“于思梅,你給我起來!你不能死,你給我起來!你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成,你甘心就這麼死了嗎……”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對著破舊的屋頂出神,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才理清楚我是誰。
我走出屋子,在路上隨便抓了個人問了下情況。除了我哭到暈厥這個意外,葬禮順利而平淡地結束了。我又問到鄭成,那人說鄭成被帶到於宣雪那裡,於宣雪和祁充正在審問他。
我匆匆趕到,於宣雪院子裡聚集了很多人,有的竊竊私語,有的不安地望著屋子。我在眾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來到門前。房門緊閉,裡面沒有聲音傳出來。
我直接推了推門,門開了。
於宣雪坐在靠牆的主位上,祁充站在一旁,鄭成垂著頭,一蹶不振的坐在中間,三人一言不發。
我進了屋,正在關門,鄭成一見我,便好像又有了精神,起身對著我大罵:“唐欣,我沒想到你居然還好意思惺惺作態!于思梅根本沒有任何過錯,你卻因為妒忌狠心殺了她。聽說你在於思梅的棺材上哭得要死不活,扯著嗓子大叫著什麼‘你不能死啊’之類的,你真是厚顏無恥,噁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