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不敢與刁青對視,抵著牆的腦袋不停搖晃:“我都多大年紀了,現在才開始準備是不是太晚了些。而且我又不聰明,誰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如果苦讀幾年一點收穫都沒有的話,豈不是太丟人了。”
“我只要你去書院讀書,去參加考試就行。一次考不上就考兩次,兩次考不上就考三次,四次。就算一輩子考不上也沒關係,我們盤泥族最不怕的就是丟人了。”
“可是……”
“你若不願意,今天就滾回盤山吧。”
在我和刁青輪番勸說威逼之下,鄭成拿著刁青給的錢去弘文書院報名了。可是,弘文書院的人聽說鄭成是盤泥族人,居然以報名人數滿了為由拒絕了鄭成。鄭成回來時,臉色極差,把錢還給刁青之後,一言不發地回屋休息,連晚飯也沒吃。第二天也是整日關著門沒出來,誰叫也不答應。看來,是在書院受了侮辱。
連著幾日,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再三思考之下,我決定找祁充幫忙。我莫名地肯定,他會幫助盤泥族,但我自私地不願深究其中原因。我鄭重其事地找到唐欣說了此事,她好不拖延地帶著我來到祁府,爽快地跟開門的人自報家門。
祁府的管家猶豫了下,帶著我們來到祁充房裡,沒想到太子也在這兒。一剎那,我悲喜交加。有太子在這裡,鄭成的事應該更好解決。可我不想再為了太子的事和唐欣爭吵,所以才會找祁充幫忙。沒想到事與願違。
太子和祁充見到我們也很詫異,我們面面相覷。
唐欣最先反應過來,她找了個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像回到自己家似的自在:“沒想到四皇子殿下也在,真是有幸。我們有事來找祁充,于思梅,別愣著了,有什麼趕緊說,免得打擾四皇子殿下的大事。”
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只能硬著頭皮上前:“祁大人,我有個族人,叫鄭成,近日剛從盤山來到京城。前幾日,弘文書院招收學生,鄭成前去報名,書院說人數已滿,沒能收下他。可這兩天我又打聽了下,書院還在招學生。所以想冒昧地麻煩祁大人替我問下,這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祁充託著腮沉思一陣,正要開口,太子卻搶在他前面說:“祁充是大理寺的人,自幼上的是官學,不認識書院裡的人,也不清楚書院的情況。讓他出面並不合適。”
唐欣斜著嘴,左看看右看看,吊兒郎當地說:“哎呀,殿下,我知道你地位尊貴,還體貼下屬。可是我們是來找祁充幫忙的,他還沒說話,你怎麼著急上了?”
祁充看看太子,又看看唐欣,最後才看向我:“於姑娘,我確實對弘文書院不熟悉。不過,這聽上去不是什麼大事,我明天去書院問問……”
“我在京城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還有這麼一個書院。”太子打斷祁充,說,“鄭成要讀書,那必要是想入朝為官的。既然如此,我覺得京城學館更適合他。學館的學士中有幾人與我相熟,由我引薦,鄭成要入學館讀書應不是難事。”
我很是吃驚。京城學館是正兒八經的官學,學館中的學生稱之為生徒,總共只是三四十名,大部分是皇親國戚子孫,以及貴胄官員子弟,鮮有的庶族平民不是文采出類拔萃,就是有聲望地位極高的人引薦。生徒只要透過學館的考試,就可以參加禮部的省試,不限人數。如果鄭成能進學館讀書,那必然是他極大的機會和榮耀。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唐欣拍案而起,大聲說:“四皇子殿下可真是慷慨無私。一個素未謀面,不知底細的盤泥族人,居然能得到殿下的引薦,直接去往學館讀書。我可從沒見過殿下這麼熱心腸呢。”
太子從容不迫,冷冷地說:“我做什麼,與你唐欣何干。”
唐欣傻傻地愣了片刻,忽然迸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四皇子殿下,你說得對,我哪有資格對你指指點點。我前些日子天天去找你,你怎麼對待我的你心裡清楚。當然,沒人強迫我,是我自己願意受氣,怨不得別人。可你也不客氣啊,就我們倆人的時候你當我不存在,有其他人來找你,你倒是想起我來了,對我又是問候又是邀約。我名聲差,你可從來不把這個放在心上,還由著我獻殷勤,偶爾還給點甜頭。殿下,你就怕別人不在背後議論我們,就怕我與你無關吧?”
太子居然被唐欣說的無言以對,房裡一下陷入駭人的死寂。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頭皮發麻,渾身滾燙。我慌張地走到唐欣面前,兩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臂,聲音不斷顫抖:“唐欣,這裡是祁府。有事我們回去再說,別在這裡。”
唐欣飛快地轉頭,從我的指縫中抽出手臂,後退一步,掄圓了胳膊一個巴掌朝我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