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七生說的沒錯,就算他不是神,恐怕也是一個趨近於神的人了。
衛西乘少年時期意氣風發,行走江湖的那些歲月裡一對雙手滿刃刀在他手中被使得行雲流水一般,幾乎無人能出其右。那江湖從來是充滿了傳說的地方,而關於衛西乘的一個最為神異的傳說就是,“斷天光”。
狴犴之國極西之地有萬里海障,多年修築之下也尚未完工。海天相接之處有天光,天光美極,猶如絲綢從天而降飄搖在空中,與仙佛的衣襟無二。可數年之前的某段時間中,那美麗的天光竟然變得極不穩定,經常會有人發現那天光開始變得散碎起來,就像是什麼東西將其攪翻了一樣,天光不再是天光,反倒像是一層層散落在湯碗中的混沌皮了。
與天光的變化相對的是,就連夜晚的海也變得不平靜起來。那段日子裡官府經常接到漁民的報告稱漁船的夜歸竟然變得異常困難。每晚一更到三更天中由陸地湧向海中的海水變得異常洶湧,每艘在夜晚出航的漁船都要待到黎明才能成功回港。一兩個月是這樣並不稀奇,但連續三五個月都這樣就連官府都不得不重視了起來。
難道是頻繁出海惹怒了西海龍王?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若出海打漁都變得困難起來,那這些漁民恐怕就要流離失所了。
於是在那個人心惶恐的時期,官府出動了大量的人力大肆搜查數日,最後卻得到了一個比傳說更為恐怖的結果: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一個武人所導致的。
在官府介入之後不久,民間便開始流傳了這樣一個傳說:極西之地的海岸線上,有仙人練刀。仙人慣使雙刀,那刀橫掃之時,海水便為止退散;那刀豎挑之時,天光也為止傾斷;當刀光舞起的時候,人世間不見紅塵仙,海水枯,天光斷。
民間的傳言越來越神,那個曾在尚未建成的萬里海堤之上練刀的人漸漸被神化了,儘管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但逐漸有人將他與那個橫掃人間無敵手的王世友相提並論,也將他與紅塵不見的乎琉法師共同稱讚。只不過啊,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在狴犴之國還是有少數人知道真相的:那個練刀的男子名為衛西乘,是王世友的弟子。
就是這樣一個在年少時便如此驚人的衛西乘,一個少年時期便能做到“斷天光”的男子,此刻竟然只是與那七生打成平手甚至逐漸顯出頹勢,可想而知七生的可怕之處。
此刻儘管衛西乘的刀光依舊舞得密不透風,但在九半的眼中七生周身的的黑氣卻是在逐漸滲透向衛西乘的刀光,再搭配上其勢大力沉幾乎不見鬆懈的拳與掌,攻守的天平似乎是在逐漸傾倒向七生了。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衛西乘再一次雙刀橫掃,卻被七生輕飄飄地後退躲過。儘管世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似乎是九半可以看到的更為清楚一些,但衛西乘的感觸更為深入:七生渾身的佛光不知為何竟然隨著他的後退而黯淡了一些,好像是有一些在無形之中纏繞到了他的雙刀之上,異常詭異。
七生後退之後並沒有繼續向後挪動,反而是右腳向前一踏,左拳猛然前衝一拳就衝著衛西乘的面門砸了過去。此刻正處於衛西乘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當口,匆忙之下他只能抬起雙刀抵擋,但如此匆忙怎麼可能比得上七生的蓄勢一擊呢?只聽得“砰”的一聲這一拳衛西乘算是實打實地接了下來,自己也是瞬間被震推了數丈之遠。
而他的雙刀之上,那佛光彷彿更耀眼了一些。
實際上生死相向的廝殺之中,你差我一境那你就肯定死。九半並不是一個精通武學的人,現在在他的印象當中只有衛西乘“很厲害”與七生“非常厲害”這兩個印象,至於這“很厲害”與“非常厲害”之中到底差了多少呢?九半也不知道。但是看著衛西乘被擊退,九半便是絕不可能袖手旁觀了。要知道衛西乘可是他的兄弟是朋友,是救過他的命的人,他九半怎麼可能看到兄弟有難而袖手旁觀呢?定了定神將自己手中長劍再次舉起,就在九半準備好一切準備衝上前去的時候,耳旁卻是響起了七生的聲音:
“衛西乘,不要白費氣力了。憑你大宗師境界的實力除非出現奇蹟讓你的境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否則不可能贏我的。”七生的語氣平淡,但在九半聽來卻是彷彿冰錐一樣刺骨。
衛西乘有大宗師的實力?這並不稀奇,可怕的是身處大宗師境界的衛西乘竟然都沒有戰勝七生的希望麼?要知道武學大宗師境界幾乎已經是武人中的頂尖存在,九國之中一個國家都不一定能找出幾個來,而能完全壓制大宗師的那恐怕就是......聖。
細思恐極。
實際上這個世界中的等級劃分十分簡單,對於一個傳統武人來說,花費幾十年的時間邁入小宗師境界,而後勤勤懇懇地耕耘,寄希望於自己有朝一日能邁入那非天賦異稟便難以觸及的大宗師境界。小宗師稱霸一地,大宗師橫推一國,這便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而如果將這差距再具體一點的話就是,小宗師百人敵,而大宗師則是名副其實的萬人敵了。
“呵,這就有點意思了。”被擊退的衛西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站起來晃了晃雙刀甩了甩手腕說道:“難道你以為就憑你那半吊子功力,不過是剛剛踏入半聖境界而已就想弄死我?”
“我是神,你無法戰勝我。”七生的聲音冰冷得就像萬古寒冰一樣,似乎是不允許他人有一絲質疑。
“伐仙屠神,這事兒我師父貌似幹過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七生擺出了一副不近任何香火情的態度,衛西乘也就沒有了與他廢話的想法。這一刻衛西乘再次持刀前衝,只不過此時他的雙刀之上都閃耀著一層淡淡的刀光,彷彿是是被什麼東西加持了一樣在九半的眼中看來似乎是厲害了不少。
七生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動,他只是輕蔑地瞥了一下嘴角,說道:“不自量力。”而後便是肉眼可見的,七生整個身子上佛光大盛,在衛西乘還沒有衝到他的面前的時候,一尊金光大佛便在其背後徒然聳立了起來。那佛高七丈,寶相莊嚴,儘管在九半的眼中黑氣洶湧,但在衛西乘看來卻是異常地金光耀眼,甚至百丈開外都有人能看到這佛光。
快速前衝的衛西乘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發出了沉悶的震動,面對這巨大的金色佛像這個王世友的弟子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並沒有選擇勢大力沉的招數更不敢躍身而起直接對著佛像當頭劈下雙刀,畢竟生死之戰一個空當的失誤就有可能滿盤皆輸,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個達到半聖境界的佛家高手呢?
他衛西乘也不過是大宗師圓滿罷了,要知道整片大陸上唯一已知達到聖人境界的唯有乎琉法師一人,而那些半聖的老怪物們一個比一個恐怖。自己與這七生不過是第一次交手,就算殺敵心切也不敢貿然衝動地出手啊。
身處大宗師圓滿境界的衛西乘最終還是選擇了更為保守的招式,雙刀作劍,左手刀護在心口以防不測,右手刀平著刺向七生的本體。七生所用個是佛門法相中最為高深的一種,名為“佛陀”。這種法相優劣異常明顯,優勢在於勢大力沉,無論是單獨對戰還是群戰其攻擊力和攻擊範圍都異常恐怖;但破綻也也明顯很多,那就是隻要沒保護好本體,很容易一擊即破。衛西乘攻擊所指之地便是七生的本體之處,只要攻破了本體的防護那麼無論他的法相如何高深,就算是達到了“聖”境的實力,一樣會一擊即散。而且他這一擊並未有使出全力而是選擇保留了兩分力氣用來以防萬一。畢竟佛門法相的破壞力江湖之上有目共睹,就算無法一擊成功衛西乘也要保證自己可以及時撤回,拼著受傷也不能讓七生一擊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