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平安的命令透過曹芳下達到臥虎巷的時候。
趙晟剛好從家裡收理出五六個大木箱足足裝滿了兩輛牛車。
西市來的牙子也帶著下家過來看了一下宅子,粗略估計,賣個小二百兩應該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趙豐年穿著一身嶄新的青灰色深衣,腰繫捲雲紋嵌絲束帶,上頭還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吊佩,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滿頭黑髮僅用一根銀絲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顯得頗為輕盈。
與他之前深入人心的散漫形象恰好相反,今日他的看上去更加乾淨清爽……
曹芳的目光始終落在門口正與車伕交代注意事項的趙晟身上,直到趙豐年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才回過神來,語帶複雜道:“你此番前去滄州,也不知是福是禍……老徐讓我轉告你,凡事切不可操之過急,當緩緩而圖之!”
“我不在的時候,你沒事儘量少往賭坊裡跑,這年頭賺點錢不容易,可別都送進了她董三孃的口袋!”
趙豐年伸手攬過了曹芳的肩膀,不斷的上下摩挲著以示安慰,感受到老友言語中毫不掩飾的關切,他心中甚是溫暖,面上亦不乏輕快了許多。
“管好你自己吧!”
曹芳是出了名的嘴硬,他可不會承認是自己捨不得趙豐年的離開才會如此扭捏作態,聞言當時就撇了撇嘴,一陣沒好氣道:“棲鳳城可不比咱們寧州,聽說那兒賣菜的大爺都是修行者,你這臭脾氣要是不收斂一點,保不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就是裝孫子嘛,你當我不會呢!”
趙豐年不置可否,搖了搖頭苦笑道:“這麼多年來,我不就是一路裝著孫子走過來的嘛……”
“還有!”
瞅著趙豐年臉上那滿不在乎的表情,曹芳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繼續叮囑道:“神仙草就不是個好東西,你現在已經是有官身的人了,還是儘量戒掉它吧……畢竟,說出去影響實在不好,萬一遇到個不好說話的上官,可有你好受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主要是因為身體不好才會用它來緩解一二,並非是對它有多少依賴!”
“別找這些藉口!”曹芳完全不相信趙豐年所說的這些屁話,當即翻了個白眼道:“你要是真有病,那就趁這機會趕緊給治了,想它滄州繁華之地,未必還找不到一個能治你的大夫?”
“那倒也是!”
趙豐年抿嘴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曹芳的觀點,含笑道:“就聽你的吧,等我到了滄州,落地就去找個大夫!”
“對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曹芳突然轉過身來,湊近了趙豐年滿臉神秘兮兮的低道:“你知道天庭碎片最後去哪兒了嗎?”
“??”
趙豐年頓時心中一驚,鬧不清楚曹芳對這件事情瞭解多少,所以他表面不動聲色道:“去哪兒了?”
“十二連環塢!”
說起這事,曹芳頓時瞪大了眼睛,貌似無比興奮道:“原本馬多多招來的三個荒人從那位死掉的如意宗弟子手裡搶回了天庭碎片,正準備溜出城去,豈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早先潛入城中的十二連環塢流寇不知怎滴就追蹤到了他們三個的形跡,二話不說便上演了一出殺人奪寶的戲碼!”
“……”趙豐年知道這又是陳平安在其中搗鬼,隨即不由得心中好笑,卻又不敢當著曹芳的面在臉上表露出什麼痕跡,只得裝腔作勢的皺起眉來,緩緩陷入了沉思。
“趙晟受傷的那天,我看你行為反常,還當是天庭碎片在你的手裡呢……”
曹芳面含歉意的衝著趙豐年搖了搖頭,繼而語帶唏噓道:“沒曾想啊,咱們打生打死的忙活了這麼久,還不如幾個流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