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說笑了,姑母從來就不曾當妾身我是什麼親侄女兒,她與楚將軍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可是,不妨與您直言相告,我父親是庶出,而我則更是出身低微,因此,哪裡有什麼相依為命呢,妾身不過是一顆不起眼的棋子罷了。”倫伶口中說著這些,臉上竟然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謝敏心中暗暗稱奇,沒想到,眼前的倫伶年齡不大,說起自己的傷心事來,倒是沉著冷靜的很。
不過,聽倫伶說話的意思,看來,她似乎並不清楚當年的事,具體是怎麼樣的。
也對,謝敏轉念一想,自己都是後來才知道的細節,倫伶那時候才多大,肯定不知道楚謝兩家有什麼血海深仇吧。
在倫伶心中,只知道當年祖父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可是到底是不是冤屈,她也不知道。更確切的說,雖然代璋和黛瑾經常提起光復門楣的事情,可是考慮到代瑋曾經做過的事情,便也沒跟倫伶講過細節。
”哈哈哈——”謝敏的笑聲打斷了倫伶,“皇后,這普天之下,還從沒聽說過哪個被人當棋子使的,能最後成了皇后呢,說起來,也不見得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吧?何必要置她於死地呢?”
倫伶抬眼看著謝敏,她心中有些微微顫抖,即將說出口的那些話,哪怕只是在腦中稍微想一想,還是會令人恨得牙根兒癢癢。
“不瞞您說,過去的那些個閒事兒,妾身也懶得放在心上,只是有一件,讓我眼裡再容她不下的。也許太妃已經知道,姑母雖然名為先順王爺的夫人,可是她實際上,這麼多年都在勾引王爺的長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陛下到現在還被她狐媚著……”
說到這兒,倫伶開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些話,原本她不想再跟任何人重複一遍,現在也是不得已,居然要說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聽。
對於黛瑾和景承的私情,謝敏並不意外。以前雖然從沒得到過確鑿的證實,不過風言風語聽得久了,也親眼見過景承是怎樣對待黛瑾的,她心中早已對這兩人的關係猜出了個**不離十。
不過,聽倫伶這麼直白的道出,謝敏還是有點兒沒想到。原來,皇后早已對她姑母的那些醜事心知肚明瞭,而且,也是個積怨已久的醋罈子。
謝太妃心中充滿了成就和滿足的快感,雖然什麼都還沒有答應倫伶,但只是這樣看著黛瑾被親人怨恨,就足以讓她開心的了。
“哦,原來是這樣。”開心自然不能那麼輕易的寫在臉上,謝敏到現在還不知道,倫伶究竟為何要對自己這麼毫無保留,“可是皇后娘娘來找我作甚呢?我現在呀,也老了,很多事兒呢,也懶得去想了,現在天底下權力最大的女子,可是皇后娘娘您呀,我就算是有心想要幫手,只怕也夠不上您千分之一的能力呢。”
“權力?”倫伶苦笑一聲,“太妃您也是在後宮多年的老人兒了,難道不知,咱們後宮嬪妃的權力,還不是全都仰仗著皇上。更何況,我不比太妃您有孃家可以靠得住呢,我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罷了。”
倫伶這麼一說,謝敏就明白了。
一來,她無權無勢的剛剛坐上皇后的位子,可能確實身邊沒什麼可用之人,這話聽起來倒也不假。
不過更重要的,是這二來,沒有人比現今的這位皇帝陛下更加在乎黛瑾的安危,若是她出點兒好歹,估計所有牽連進去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倫伶自然也是不想讓皇上對她產生一丁點兒的厭惡,所以恨不得撇個乾乾淨淨吧。
謝敏搖搖頭,心說,這小丫頭還是太年輕,真的當我這麼多年的貴妃是白做的麼?你害怕皇上查出來,難道我就會舍了自己的性命去給你做替死鬼?就算是為了給兒子報仇,也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不顧啊。
“哎,可是對不住,要讓皇后您失望了。”謝敏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啊,太累人了,害人性命,更是折煞陽壽的。”
這隨口就來的藉口,當然瞞不過倫伶。
她知道,若是不拿出自己最後的殺手鐧,怎麼能指使得動曾經的貴妃呢。
倫伶輕輕說了一句,“太妃如此說,妾身可要得罪了。”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謝敏看的不真切,並不能立刻看出是什麼,只得在腦中飛快的回憶,難道,自己還有什麼把柄落在這沒見過幾面的皇后手裡不成?
“這東西,太妃可能不認得,不過,卻是能證明太妃曾經陷害瑾太夫人的有力證據。”倫伶抖了抖手中的紙張,不是別的,就是劉嬤嬤那日在城門口攔截下來的那張許晉的死亡記錄。
“所,所以呢?”謝敏還在努力辨認那紙張上寫的資訊。
“太妃,您想想,皇上是因為無法證明姑母無罪,所以才不得已大赦天下的。若是有這東西,能證明當初的一切都是誣告,那您想想,您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紫宸殿裡麼?”
謝敏想想黛瑾入獄那天,景承的反應,心裡自然不用問就有了結果。自己讓他的心上人受了那麼久的牢獄之苦,真的讓他知道了,那估計也是難以活命。
倫伶接著說道,“所以,太妃覺得妾身是要挾您也好,是助您給兒子報仇也罷,只是,若是太妃將過去的仇恨就這麼簡單的拋在腦後了,妾身可是第一個就不答應呢。”
謝敏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事到如今,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初入宮來的倫伶,手段之狠辣決斷,絕對在自己和黛瑾二人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