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妃回府的第一天起,府裡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王妃和這個新來的丫鬟素有嫌隙。
可想而知,黛瑾的日子也就慢慢不那麼好過了。
現在的順王府,除去王爺,數這位新來的側王妃最大。其他幾個姬妾,雖然入府時間都比熙雲要長,可是不論家世還是地位,都比不過這位皇帝欽賜的側妃。連王爺也都念在她孃家權勢的份兒上禮讓三分。府裡一應大小事等,幾乎到了熙雲說一,沒人敢想二的地步。
於是,哪還會有人想要善待熙雲的眼中釘呢。
張嬤嬤也極少和黛瑾來往了。偶爾不過提醒她一兩聲行事謹慎。其他的各色人等,丫鬟、嬤嬤、小廝,本就不愛與落難千金交好,現在更是能躲就躲。黛瑾在王府中轉眼就呆了十日有餘,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一言半語的人。
好在黛瑾並不指望在這王府中能有什麼快樂的日子。她只希望自己處處小心,能儘量離熙雲遠遠的,不被抓住什麼把柄,能平平安安的過活,就可以了。本來她一個粗使的丫鬟,也不必在王妃眼前晃悠。再說,她王熙雲今日已貴為王妃,還何必與我一個小小婢女計較呢。
然而平靜如死水般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這天,黛瑾午飯後按管事嬤嬤交代的來清掃花園,夏至前的日頭一天比一天猛烈,沒掃多久已是滿臉汗珠。剛坐下擦擦汗,就看到遠處熙雲前呼後擁的朝這邊走來。
黛瑾連忙起身想要走去旁邊的園子,沒想到還是晚了。
“瑾妹妹,哪裡走啊。”一臉笑容的王妃還真是美豔,想來嫁進王府的日子過得定是稱心如意。
旁邊的嬤嬤一邊拿出手帕墊在石板上,扶著熙雲坐下,一邊教訓黛瑾道,“不懂規矩的丫頭,看到王妃來了,還不請安,跑什麼跑。”
黛瑾低著頭,施了一禮,“王妃萬福。奴婢沒看到王妃來了,有失禮之處,還望王妃寬恕。”
熙雲仰頭大笑,“哈哈哈,哎呀呀,我家果然教導有方,連瑾妹妹這樣的侯門小姐,都教導成了下人模樣。不容易,不容易啊,哈哈哈。瑾妹妹啊,你來到王府也快半個月了吧,怎麼也不去找姐姐說話呢?瞧我這記性,也忘記差人給你做件好點兒的衣裳,以示我們,姐妹之情呢,啊?”
黛瑾仍是低著頭,手中緊緊攥著衣裙,“王妃玩笑,奴婢承受不起。”
熙雲突然收住了笑容,盯著黛瑾,過了好一會兒,說道,“瑾妹妹,姐姐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想向你請教,還望你不吝賜教。”
“王妃請吩咐,瑾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熙雲扇了扇手中的扇子,說,“瑾妹妹之前教導過姐姐,說這金玉滿堂之家也難免有敗絮其中,白屋寒門之所也常有溫良恭儉,姐姐當時還不懂,現在想來,好像確實很有道理。瑾妹妹出身高貴,給姐姐講講,你們那金玉滿堂的楚家,是溫良恭儉呢?還是敗絮其中?”
黛瑾雖然想過熙雲對自己會有各種欺辱,卻沒想過她竟這樣扔給自己一個難題。戴罪之身,怎敢給家族說話?可就這麼容忍她,指著鼻子罵父親麼?
旁邊的嬤嬤又開口,“丫頭,王妃問你話呢,你有幾個膽子,敢一聲兒都不吭?”
黛瑾緩過神來,低聲說,“奴婢不知。”
熙雲仍是不依不饒,“不知?妹妹是不願和姐姐說話了?當日在宮中,妹妹何等風光,巧舌如簧,能言善辯,蠱惑聖心,所有女子都被你比了下去,這麼簡單的問題,你會不知?也難為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想當初,你為了維護別人,得罪了我。沒錯,你眼光不錯,維護的是當今的貴人,可是那又如何?她現在忙著承寵,理得到你?現在想來,當初是不是還不如討好討好我,今天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黛瑾仍是強忍著不動聲色。
“還逞強呢?進了我家大門,就是我的人了。別把自己當什麼大小姐了。是啊,別說是你,我也沒想到,你那不爭氣的爹,居然還沒撐到你進宮,就露了狐狸尾巴,現了形。謀反,你楚家真是有膽子。現在倒是要看看了,誰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哈哈哈。”
“王妃此言差矣!”黛瑾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奴婢之前對王妃多有冒犯,是奴婢的不是。但家父是被小人冤枉,絕不是不忠不義之輩,我楚家門楣,也從未有過敗絮其中!”好像突然顧不上別的,只想一吐為快。
這倒是把熙雲嚇了一跳。本來以為可以時不時難為黛瑾一下,奚落黛瑾一下,也算解了心中的一口惡氣,沒想到此時自己位高權重,居然還被頂撞,熙雲自然是怒不可遏,楞了一下,猛的站起身來,手中的扇子一把摔在地上,“反了天的奴才!你一個小小婢女,竟敢與本王妃如此說話!皇上心善留你一條賤命,想來也是不想要了!”
“跪下,還不跪下!”旁邊的嬤嬤丫鬟齊聲喊叫。
黛瑾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定是闖了大禍,連忙雙膝跪下,口中卻仍不願服軟,“王妃息怒,王妃恕奴婢陳情心切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