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東京越發躁動,東京氣象廳入駐富士山的行動瞞不了多久,於是火山噴發的傳言甚囂塵上,即便官方屢次闢謠表示這只是正常開展科考活動,但收效甚微。
而自詡為國家和民族的守護者,除了繼續對富士山整體保持戒嚴之外,蛇岐八家也別無他法。
不過還是有好訊息的,在巖流研究所的主導下最終紅井屠龍的計劃還是順利地展開了。
巨型機械整日在多摩川地區轟鳴不停地運轉,透過鑽洞將地表與地下的兩條河流勾連在一起,一旦通道打穿那麼河水就會按照預想中的那樣裹挾著無數生物浩浩湯湯地匯入紅井,神的胚胎也應該在其中,接下來他們會投入巨量水銀和鋁熱燃燒劑殺死初生的神。
圍繞著白王聖骸展開的一切故事現在都已經進入到尾聲,不論結局沉重與否,過程又如何。
自富士山事件之後已經過去了一週時間,被紅水晶物質封住的楚子航三人依舊是不生不死的狀態。
現代醫學手段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插在許白帝和風間琉璃上半身的醫療器械唯一作用就是表明他們還活著。而秘黨、門閥和蛇岐八家三方只能輪流派人守護著他們,今天輪到的是劉扶南,所以他沒有出現在這裡。
“王將肯定沒有死也肯定不會放棄,這些天他實在太安靜了。但我想不出來這種情況下他能夠怎麼翻盤。除非他真的是鬼神。”愷撒站在高高的作業平臺上向下俯瞰淡淡地感嘆,通道還有開啟,現在眼底的還是連日暴雨積蓄成的死水,但他似乎已經看到紅井中血水翻騰的模樣了。
他說的沒錯,蛇岐八家對內肅清已經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了,別說曾經空懸在外的支部與武裝組織,甚至連宮本志雄之外的所有家主都被請走,除了必要的工程隊之外誰也不能接近紅井,最近的佈防圈在十公里之外。
在家臣之外源稚生誰都不再信任,今天的愷撒是唯一能以合作方身份站在他肩旁的外人。
面對愷撒的疑惑源稚生沒有回答,他握著腰間的菊一文字則宗的刀柄,表情漠然地吐出了一口煙氣,遠處天際線上直升飛機如群鳥般盤旋起落,螺旋槳攪起濛濛的薄霧。
直到宮本志雄上前告知他們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大家主下令他們就能夠打通最後十幾米的通道,他們將使用定點爆破,把河水引入紅井完成屠龍壯舉。
周遭的一切安靜下來了,連晝夜不息的機械都暫時偃息,表示對大家主決意的尊重,一時之間天地間彷彿只剩風葉沙沙作響。
“請問,日本之行給你的感覺怎麼樣?”在一片讓人幾近窒息的沉默中,源稚生忽然偏頭向愷撒問起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糟透了。我以為的日本之行會是明治神宮和富士山的櫻雪,還有女孩從傘面底下露出的眉眼和微笑。但這些全都沒有,我的同伴是生是死還未可知。”愷撒坦率直說,“不過如果現在就讓這一切結束的話也不算太晚。”
源稚生微微頷首,面上無悲無喜,似乎對他來說即將下達的命令並不關乎與千萬人的命運與生死。
他無聲地拔刀出鞘,在山谷間悽迷的薄霧中劃出一道亮銀色的刀弧,他在通訊頻道中輕聲說:“行動吧。”
於是整個紅井在短暫的寂靜過後再次全力開動起來,就像一座機器所有齒輪所有螺絲嚴絲合縫地咬合在一起,鋼鐵碰撞之間爆發出讓人惶恐的震顫。
幾十分鐘過去,愷撒兩人腳底的作業平臺忽然輕輕震顫起來,重達幾十噸的挖掘機從隧道中推出,隨後當中原本只是隱隱的雷鳴忽然狂躁起來,一聲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愷撒耳膜上拼命捶打。
現在多摩川與赤鬼川之間最後的壁障也被打通了,神話傳說中的火焰之海與寒冰之海勾連起來,藏骸之井就豎在這冰火之中。
彷彿通往黃泉比奈良的大門開啟了,隧道中傳來惡鬼的咆哮。
無數的燈光忽然綻放,光圈齊齊聚集鎖定在了紅井當中,站在光中的源稚生和愷撒兩人身影輪廓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