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觸混血種世界的時間不長,很多東西都不瞭解。最起碼在明面上,做這種事情的人要是被秘黨執行部專員抓住了,在所羅門法庭上應該判處什麼樣的罪行?”楚子航問。
“不用經過所羅門法庭判處,只要事後能夠提供證據,一切混血種可以對其先斬後奏。”愷撒摩挲著生長的指甲淡淡回答。
“如果有一天你抓到了加圖索家在幹這事,你會做什麼?”
“你這個問題的意思是想問我能夠為正義付出點什麼嗎?”愷撒說,“一切……我能付出一切。上帝的歸上帝,那麼撒旦的也歸撒旦。”
“但願我能一直如此,但願你也能一直如此。”愷撒轉頭凝視著身披重鎧的楚子航,最後如此說道。
說完他上前伸手,和之前一樣手掌心的黑灰色風暴摁在了強化玻璃牆上。
至少半米厚的玻璃以愷撒手掌為圓心無聲地凹陷下去,均勻的受力面失衡之後,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整面玻璃牆四下激流迸濺而出,距離愷撒最近的幾處水流被撕扯成漫漫水霧。
風把水霧捲起,霧中飄散著許多由玻璃化成的紙灰餘燼,讓人不禁想到一場雨天時的扶靈送葬。
霧氣瀰漫,濃霧順著白色的喪服流走,墨司蒼涼悲慼的吟唱漸近又漸遠,人們長歌當哭。
楚子航在激流中真的聽到了某種細微的聲音。
是那些死侍感受到了死亡逼近,它們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低泣。
他沉默著上前,與愷撒並肩而立。
僅僅是站在這裡,但流水卻瞬間變成了一道匹練,以楚子航為界限,彷彿面前的流水盡數化作了沸騰的滾油,水面底下像是有巨獸翻身滾動。
大霧瀰漫。
“其實比起送葬這個詞,我更願意說是超度。”楚子航在霧中輕嘆。
愷撒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楚子航是在為死侍而嘆息。
這些蛇形死侍本身並沒有善惡之分,屠龍這種事情中也沒有這種立場,進食和斬鬼兩件事情只是龍族和人類之間最簡單的利益衝突。
犯下一切罪孽的是用混血種甚至普通人進行人體實驗的王將,如果這世界上的某個維度中真的存在十八層地獄,那麼水箱當中的每一頭死侍都足夠讓王將沉入最深的那落珈。
兩人其實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楚子航說了出來。
在這副無堅不摧的骨鎧之下藏著的依舊是那顆纖弱的十五歲少年。
可是此刻他的嘆息也轟如雷鳴。
天神是不需要憐憫的,把靈魂都碾碎也許同樣是一種祝福。
“祝你們好運,下輩子可以變成風或者雲,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楚子航輕輕合攏了虛握的手掌,最後輕聲說。
然後燭龍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