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四月,從東京灣吹來的夜風落到麻生真身上還有幾分寒意。她緊了緊外套,思緒從漫無邊際的隨想裡抽離出來,默默祈求著不要感冒,以免要去看病。
這時她忽然聽見遠處轟鳴的引擎聲音。
“不會是機車暴走族吧?”
麻生真有些惶恐地把身體蜷縮在昏黃的廣告牌背後,外套裹著整個身子,努力讓別人覺得那只是角落當中的一團陰影。
在她生活的小鎮上就有這樣一隊暴走族,他們把改裝車的油門轉到底,揮舞著鏈錘和棒球棍招搖過市,把蹬著腳踏車的爺爺輩警察甩在後面。
還好,在雨霧中呼嘯而過只是一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大姐姐。
麻生真從廣告牌後面伸出頭來,目送著哈雷摩托噴出煙氣遠去,眼神裡滿是羨慕。
真好呀。
她想。
如果有一天她變得有錢,她也要……
麻生真想到這裡搖了搖頭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行不行,有錢之後應該先給奶奶攢一份養老和醫療基金;然後預備好未來的學費和生活費;再給家裡添上新的冰箱和電扇……還是空調吧!
所以有錢不行,如果有一天她變得很有很有錢……
“喂喂!”
正在出神之際,塑膠廣告牌被人不耐煩地拍響了,內部通電的零件“嘩嘩”晃盪。
“小妞滾過去一點。”口中叼著半截香菸的男人不耐煩地把麻生真推過一邊。
他臂彎裡摟著的濃妝女人嬌笑著出聲勸阻:“哎呀,人家還是小孩子呢,你別這麼粗暴啦。”
“呵呵,還小孩子呢。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怕不是個攬不到客的流鶯吧?”男人深吸了一口香菸不屑地哼哼了一句,“長成這樣,怪不得沒生意。”
“小朋友,要不要叔叔我照顧照顧你的生意啊?”男人低頭湊近,衝著麻生真的臉龐吐出一口煙霧,“100日元怎麼樣?”
“哎呀,哪有你這樣說人家小孩子的啦。”脂粉刷白的女人撲在男人懷裡,偏頭向麻生真遞了個眼神,轉頭千嬌百媚地輕拍著男人的胸口,“你這人真壞……”
麻生真感激地向女人微微躬身,彎腰把外套遮過頭頂,頂著細密的小雨跑出了躲雨的屋簷。
但是自己能去哪裡呢?
一開始是小跑,然後是快走,最後撐起外套在雨中緩緩彳亍的麻生真略有一些彷徨。
她藉著高樓上的燈光帶看了看手錶,現在才一點三十,如果在雨中等到五點,即便神明有心保佑,也一定會進醫院吧?
打了個哆嗦的麻生真抬頭,試圖找到一溜足夠躲雨避風的屋簷,但那樣的好去處並不常有。
抬頭直視太久,兩側高樓像是倒塌傾軋過來一樣。風聲吹過街道,切切錯錯地響,好像有腳步聲隱藏在風雨中。但麻生真多次回頭,入目總是寂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