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小子下個學期就要去國外讀大學了?”
彷彿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爆炸性事件——當然對他來說聽到的也的確是不得了的爆炸性事件——路明非推開桌子整個人猛然從椅子上“嗖”地一聲彈起來。
於是一片寂靜,萬眾矚目。
還是那個上午二三節課之間的大課間。
此時站在所有人焦點裡的並非意氣風發準備照常指點江山的趙孟華,而是從始至終默默無聞處於班級邊緣的補覺兩兄弟。
許朝歌讓開了半邊身子,示意路明非繼續他的臺詞唱段,似乎已經看穿了路明非真假參半後一驚一乍的表演,幽幽的眼瞳裡滿是戲謔和玩味。
我昨天晚上在網咖裡打聯機的時候就和你說了,你現在才來給我表演一段彈射起步?
還真是冷酷的敵人打到家門口了才知道要斷橋了、基諾夫空艇飛臉上了明白要造防空導彈了、核彈頭在途中了發現忘記關超級武器了……(《紅色警戒》)
“呵呵,我的我的,對不起、Sorry……”缺少好友助力捧場的衰仔瞬間原形畢露,很是尷尬地撓了撓燒紅的臉,一邊重新悻悻坐下,一邊不忘在桌子底下給許朝歌來上狠狠的一腳。
“喂,你不給兄弟面子是吧?”坐下來的路明非把半張臉埋到自己的臂彎裡,整個人貼在桌面上,身體前傾湊近到許朝歌耳邊嘀咕,“你小子去國外貴族學院上大學,當兄弟的我怎麼說也是倍有面子啊,這不大聲喊出來出來正好殺殺趙孟華那廝的威風?”
說到這裡,已經由於剛才莽撞舉動而臉紅的路明非這時露在外面的上半張臉更加漲紅,一躍從猴子屁股變成了油炸大蝦:“我都已經想好了,我先大喊一句吸引全班同學注意力,然後你適時做出點表示無奈自謙的動作,我就接著說‘艹,還是芝加哥大學開展了深度合作的貴族學院!學校日常課外活動是馬術帆船高爾夫。什麼?楚子航也去,你倆每年每人還有上萬美刀的獎學金。蕪!許朝歌你好冷靜的面試答辯啊’,趙孟華一直暗地裡申請芝加哥大學沒透過,聽到這話他不得把眼珠子都氣得鼓出來?”
“怕是你這死撲街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許朝歌提筆在草稿紙上刷刷地寫,“趙孟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放假天天蹲網咖門口嗦六塊錢的麻辣燙,沒錢上網的時候一瓶營養快線喝兩天。人家放假飛紐西蘭馬場或者波爾多酒莊,七分熟的小羊排還得配迷迭香。你倆這能爆出點什麼矛盾?”
油炸大蝦於是又變成了淋漓的草莓汁。
“男人第六感互相看不順眼的事,怎麼能叫矛盾呢?”路明非按住草稿紙衝著許朝歌爭辯道,“直覺……不算矛盾。”
輪到許朝歌狹促地笑了起來。
“陳雯雯?”他在草稿紙上又寫下了這三個字帶個碩大的問號。
路明非沒繃住,整個人直接撲到課桌上壓住許朝歌的筆跡。
因為陳雯雯真的來了。
路明非鐘意文學社社長陳雯雯,這是仕蘭中學除了男性當事人之外人盡皆知的事情。
人盡皆知的原因一是因為路明非的死魚眼睛裡確實藏不住那汪柔成水的愛意,二則是因為趙孟華背地裡總愛拿這事向人當成玩笑講起。
死撲街衰仔的喜怒哀樂原本與眾人無關,誰也不會去在意,讓大家笑一笑就行了。
但就像“夕陽的刻痕”需要一個維尼頭像的追求者向“寂寞貪吃蛇”展示自己的搶手。
偏偏高二年級的第一高富帥趙孟華自己也喜歡陳雯雯,正好需要一坨泥巴襯托自己這片雲彩的潔白。於是時不時就拿路明非開涮。
所以人們便總是習慣把這一雙天差地別的競爭者對比來看,路明非就此成為所有陳雯雯追求者唯一指定背景板了,像是煮不爛的牛皮一樣成天在滾燙的銅鍋裡浮沉。
流傳在陳雯雯一眾追求者之間有句經典語錄:“像路明非這種爛人都能喜歡陳雯雯,我為什麼不行?”
路明非平常抓著後腦勺沒心沒肺地假裝不知道,但打《星際爭霸》時弓馬嫻熟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