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我也暢想過但沒太敢想,因為祖訓中能擔得起這個名字的混血種必定流著原初之血——也就是黑王的直系血裔。拜託黑王的直系血裔不應該是四大君王嗎?難道許閥還能對龍王招婿上門,說我們嫁個女兒給你,你改名叫許朝歌吧。要我說也許找個歪嘴厲害的比找頭真正的龍王更靠譜。”
“但你並沒有獲得你所期待的。”大概飽受路明非的薰陶,聽著少女白爛話和冷笑話的許朝歌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是啊,結果是我並沒有獲得我所期待的。”許白帝輕吁了一口氣接著說,“老祖宗誇獎稱讚我,說我戰技精湛血統優秀言靈強大,我是門閥乃至整個混血種世界的佼佼者,但是……”
凡是都怕“但是”二字。
如果有人說虛驚一場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四個字,那麼樂極生悲可能正好相反。
“但是這一輩王朝帝都之名已經在多年之前就被授予了,那時候我甚至還在襁褓之中剛對這個世界睜開眼睛。許朝歌,就是這個名字。”溫度和多餘的情緒似乎都從許白帝的語氣中剝離了,她抬頭凝視著許朝歌,黃金瞳中透出的是迷茫與憤怒,“如果從一開始就結局已定,那麼我曾經的努力又算什麼呢?註定徒勞無功但卻不自知的小丑嗎?”
她在詰問而許朝歌無法回答。
“不能擔起唯一王朝帝都之名的許閥嫡系將會以華夏名城為名,所以我最終得到了‘白帝’這個名字,雖然是一時的偽都,不過說起來確實也沾了點龍氣。李閥這一代出了一尊白帝,但最後贏的是我,這麼看來我也挺厲害的。”許白帝自嘲地笑了,同時她上前踏出一步,整個精神領域的重壓向著面前的許朝歌如泰山壓頂般傾覆而來。
“這一次我也希望贏的是我。”
許朝歌輕輕揮動右手,好像撣走衣袖上灰塵一般把許白帝的領域攔在身前一尺的地方,任憑面前如何火花飛濺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他與許白帝很是平靜地閒聊著,一如多年後於道左相逢的故友。
“很恰當的理由,如果有一天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了我當然也會懷揣著怒火和驕傲打上門去。”許朝歌點了點頭,“有信心嗎?”
“我看過你的檔案,你的言靈應當是‘審判’,位列言靈序列表111號的究極言靈,世間萬物幾乎沒有你斬不斷或者殺不死的東西,審判代表的應該是最鋒利的刀刃,三千世界無物不斷。如果這場對戰是一局MOBA遊戲的話那你的定位應該是核彈法師,炮臺輸出毀天滅地無人能擋。但你犯下的錯誤是離我太近了。”
恍若來自洪荒大地的古老氣息從許白帝身上升騰起來,只存在於國武圈內口口相傳的氣血熔爐在一位不滿十六歲的女生體內點燃了。
何止是熔爐,這一刻許朝歌眼裡原本的氙氣探照燈化作了一輪照亮天上天下的太陽。但即使是太陽也只能倉皇逃竄著,因為有通天徹地揮灑著無窮偉力的巨人正試圖追上並把它永遠束縛在天上。
言靈·夸父。
這個言靈並不存在於秘黨現有的言靈序列表上。
在與大陸一衣帶水的島國,混血種把這個言靈叫作“八岐”,取自島國神話傳說中八首八尾,血瞳燒雲,身軀能夠填滿八個山崗八個峽谷的八岐大蛇,代表著傳說中足以令天塌地陷的強大與萬世不亡的永生。
開啟這個言靈的混血種便如同獲得了堪比八岐大蛇般的力量,龍血中的暴戾與瘋狂都再也不能動搖他們的心智,他們能夠任憑自己心意而撕裂山川傾覆江海,原本不可被觸碰的精神領域在這種力量面前也會具現成為一副可以被斬開的甲冑。
權與力在這個言靈上彰顯得淋漓盡致,擁有它的混血種便握住了宰執天下的王權玉斧。
而在這片以自身血脈與文化演化了島國的土地上,它是逐日而死的夸父。
《山海經》中的《海外北經》《大荒北經》中都記載著夸父“以力逐日影,逮之於禺谷,將飲河而不足”最終向大澤北顧,道渴而死的故事。他一步跨越千里江山,一口飲盡五湖四海,雙手駕馭著青黃兩蛇,隨意插落的權杖都能演化桃林。
如果說許朝歌所擁有的言靈審判象徵著可能失控的極端精神權柄,那麼夸父它就意味著絕對穩定的肉體力量。那是足以擁抱太陽的、最極致的力量。
擁有這一言靈的混血種生來就應該是近身戰中絕對的王者。
“你能回答我嗎?到底是誰穩立奧林巴斯而聚集神明?”細密的龍鱗從衣袖中無聲地生長出來,覆蓋在許白帝嫩白的十指上如同鎧甲。
“是人類,是我們。”許朝歌輕聲應道,渾身上下骨骼生長並閉鎖,產生一連串劈啪作響的爆鳴,不再被刻意壓制的龍血從長眠中醒來發出舒暢的輕吟。
他手中甩開了那一柄施耐德交於自己的折刀。
於是戰火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