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令我詫異的,是當時的老唐。”路明非說。
“老唐怎麼了?”路明非看了眼老唐,好奇的問。
“按理來說,使用過‘燭龍’後,哪怕不是完整的滅世級言靈,老唐的狀態也會很差很差,諾頓的意志也不可能長時間維持。”夏彌也看了眼老唐,“但當時老唐來到我的身邊,虎視眈眈地看著奧丁他們,低聲說‘現在你們依然想開戰麼’,說這話的時候老唐的身上燃燒著赤紅的火,他的眼裡金色的光芒威嚴赫赫,像是流淌的岩漿。”
“你這傢伙!”路明非意外的看了眼老唐,“你這傢伙居然有這麼給力?”
“給力……個蛋啊。”然而面對路明非的誇讚,老唐罕見的沒有應和,反而露出一抹苦笑。
“嗯?咋回事?”路明非奇怪的瞥著老唐,“這麼謙虛都不像你了啊。”
“真不是謙虛。”老唐苦笑著搖搖頭,“那是我裝的。”
“裝的?”路明非挑了挑眉,“你演給奧丁他們看的?”
“是啊。”老唐點點頭承認道,“那情況下,除了硬撐我想不到更好的選擇了,我一個大男人,再苦再痛,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女孩子和倆男人對峙吧?”
“所以當時控制這具身體的,是老唐,還是諾頓?”路明非看著老唐的眼睛問。
“當然是他孃的我啊,這時候我算是完全醒過來了,恢復了意識,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那個聲音也沒再響過了。”老唐看著路明非說,“明明你知道麼?我當時真的渾身疼啊,就像被一群彪形大漢圍著踢了一整晚似的,我一點力氣也沒有,眼皮子也沉的幾乎要睜不開了,但我能怎麼辦呢?我只能硬撐著睜開啊,其實光是讓自己的黃金瞳亮著我都要累崩潰了。”
“原來是這樣。”路明非恍然大悟。
“其實當時我也察覺到了,所以我才說老唐的表現在我意料之外。”夏彌也開口替老唐補充道,“當時他身上龍化的痕跡正在緩緩消失,背後雙翼也已經褪去,完全是依靠著空氣中依然殘留的濃郁的火元素,他的氣勢才顯得不那麼狼狽。”
“不論這傢伙平常怎麼不著調,但至少關鍵時刻他還保持超人的常理和意志力。”夏彌也忍不住誇讚老唐,“當時如果他先示弱了,和奧丁他們的對峙我就輸了一半。”
“我有個問題。”楚子航看了眼老唐,又看著夏彌說,“當時你能看出老唐硬撐的狀態,難道奧丁他們看不出來麼?”
“他們應該看得出來,但他們沒法再賭了。”夏彌說,“他們第一次選擇撕破臉,付出的代價出乎意料的慘痛,他們的傷、破敗的尼伯龍根、被焚化的棺槨和龍骨、還有損毀一半的巨大的樹,第一次交鋒他們輸了,那麼第二次呢?如果老唐不是色厲內荏呢?如果虛弱的樣子只是做給他們看的呢?這一次的結果也許是完全功虧一簣,說不定連他們的性命都要丟掉,奧丁本就是謹慎警惕的性格,這樣性格的賭徒,在輸掉一半的籌碼之後,會變得多麼膽小?”
“有道理。”楚子航點點頭。
“奧丁他們誰也沒有回答老唐的問題,因為與其說老唐當時是在對他們提問,倒不如說落在他們耳裡是一種威脅。”夏彌說,“我們彼此對峙了很久,氣氛緊張又死寂,最後率先開口的是我。”
“你也威脅他們了麼?”路明非對夏彌問。
“不。”夏彌搖搖頭說,“對付奧丁這種人,一味的威脅很可能起到反作用,狗急了都會跳牆,既然老唐已經唱了白臉,那我就該唱紅臉了。”
“我看著奧丁他們,聲音不急不緩地問:‘我們還要繼續麼?’”夏彌模仿著當時的聲音,語氣沒什麼壓迫力,但這句話其實問的相當有水平。
奧丁他們剛剛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現在心理上作為弱勢的一方,強勢方隨口的一個問題就能讓他們思考很久。
比如夏彌用的“繼續”這個詞,指的是什麼意思呢?是繼續廝殺?還是繼續試探?亦或者是繼續爾虞我詐?或者有沒有可能是繼續之前結盟的話題?
“面對我的問題,這一次奧丁他們又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還是奧丁緩緩開口。”夏彌說,“奧丁用陰沉且壓抑的語氣問我:‘你們不會以為就這樣算了吧?’,我完全聽得出奧丁竭力抑制著語氣裡的震怒與憎恨,如果拋開擔憂,如果奧丁擁有足夠的力量,相信他會毫不猶豫把我和老唐撕碎,然後把我們吃掉。”
“肯定的。”路明非點點頭說,“如果有人闖進我的家裡,把我們家亂砸一通,把我的保險櫃撬開,把裡面的錢燒了一半,我也會恨不得把他們給弄死。”
“但奧丁他們還有立場說這句話麼?”楚子航問。
“你可以想象,一個輸過頭的賭客,他面對贏他錢的人,但他一定不是示弱著敗走,而是瞪著眼撂下狠話。”夏彌說,“顯然這時候我也不可能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