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一片死寂,彼此都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於是老人的自言自語就顯得尤為清晰。
小松綾子傻眼了,她不明白老人怎麼敢在黑道的面前講這種話,就算您年齡大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師,但那些兇狠的傢伙們手上都有槍啊。
怪不得有句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和他們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年輕人還是不要衝動的好放下屠刀回頭是岸,他抬手給你腦門來一梭子,說老子手上的是槍不是刀……小松綾子已經不敢往下想那幅鮮血和腦漿橫飛的畫面了。
黑幫的人似乎是被老人的話吸引了,忽然朝這裡圍了過來。
小松綾子被嚇壞了,她哪裡見過這陣仗啊,一邊顫顫巍巍拿起電話準備通知機場的衛隊,一邊低聲對老人說:“走啊!快走啊!”
兩名頭目級的人物從黑衣的人群中疾步走出,離近了甚至能看到他們的紋身。
一人的手上文著五隻猙獰的眼鏡蛇頭,蛇頭纏繞他的五指,那是佛教中的惡魔“那迦”;一人的脖頸上刺著高昂的馬首,駿馬噴吐著雷光與火焰……看到這兩個人物逼近的那一刻,綾子覺得自己血都要涼了。
兩人裹攜著風聲來到老人的身前站定,表情嚴肅得像是隨時要掏出刀或槍……然後就在綾子驚詫的目光中,他們深鞠躬。
“恭迎昂熱校長駕臨日本!在下是宮本家的宮本英士。”
“犬山家長谷川義隆,校長一路辛苦了!您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犬山、龍馬、宮本三位家主已經備好宴席,為校長接風洗塵!”
“長谷川義隆嘛,我記得這個名字。”老人平靜地點點頭,“你小時候好像是張娃娃臉,一定是黑道混久了總是板著一副故作高深的臉,所以現在看起來這麼老相。”
那名長者被老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調侃居然毫不惱怒,反而滿臉泛著“能被您記住我三生有幸”的榮光。
老人望向年輕些的那一個:“你姓宮本?宮本志雄是你什麼人?”
“是,校長!”宮本英士就像忽然被老師抽中問題的小學生,“家主是我的堂兄,我也曾在卡塞爾學院進修過一年,1995級入學,因為家族變故退學,很遺憾沒能完成學業!”
“退學了跑來當混混?現在日本的年輕人真是沒前途。”老人搖搖頭,似乎是為學生輟學轉混黑道而深感不爭。
老人扭頭望向小松綾子,將一張潔白的方帕放在她面前的櫃檯上示意她可以擦擦額頭上的汗:“見笑了,我說過的那些笨學生們來接我了,他們好像有些嚇到你,我替他們感到抱歉。”
“真是萬分抱歉!”長谷川義隆和宮本英士朝小松綾子深鞠躬。
“真是萬分抱歉!”浩浩蕩蕩的黑衣男人們異口同聲地說,他們集體彎下腰,像是湧起一大片黑色潮水,巨大的聲音震得小松綾子腦子裡嗡嗡響。
在綾子和機場所有人驚掉下巴的表情下,老人在一眾黑衣男人們的簇擁中走向出口,跨上賓士車隊最中央那輛黑色的邁巴赫GLS,揚長而去。
……
愷撒艱難地把眼睛眯開一條縫隙,頭頂的陽光太刺眼了,燦金色的,濤濤的海浪裡裹攜著鼎沸的人聲撲面而來,愷撒覺得自己躺在巴厘島最美的金巴蘭海灘上,溫暖的海水拍在他如石鑄的身軀上。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瞬間的迷惘。
記憶中自己不是在東京灣的地下拍賣場麼?他們和埋伏的黑幫拼殺,他還記得那個黑幫的名字,一個叫十拳會的混賬幫會,然後楚子航幾發宛若火神炮的君焰,把整棟地下建築轟塌了。
愷撒的記憶最後是那個叫野田壽的小混混死死地護在麻生真的身邊,愷撒欣慰地笑了笑,正準備大聲誇讚那個沒出息的小混混……結果被一塊巨大的落石砸暈,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