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第一次屠龍我當然怕啊,那麼黑的夜裡,那麼深的水底,你的背後突然冒出來一個身長十幾米、長相醜陋、眼睛裡還冒著光的大傢伙,誰見了不怕啊?我其實怕得要死……”
“但被師兄推開看到鮮血從他身體裡面湧出來的一瞬間,我只覺得原本冰冷刺骨的江水被那些血灼燒得滾燙,燙到我的身體都發了瘋似的顫抖。”
“那時候誰還在乎怕不怕啊,我只知道,誰動了我最後一塊乳酪,我就必須得讓他死啊!”
男孩狠狠地說出這些話,像極了中二病發作的少年大半夜的對這個世界放著“爆裂吧現實!粉碎吧精神!放逐這個世界!”、“如果神拯救不了這個腐朽的世界,那就讓我來毀掉它,順便殺掉這個不中用的神!”諸如此類的狠話。
但路鳴澤絲毫不覺得可笑,他望著叱吒夜空的路明非,他突然意識到了,路明非眼底的景象完全變了。
男孩依舊會獨自一人躲在天台眺望遠方,但他好像不那麼孤獨了,他的目光好像不再逗留在那片狹小的CBD區,而是越過了城市的邊際,在默默守望藏在世界的角落裡、對他來說最為重要的寶藏。
夥伴、女孩、希望……
是嗎,哥哥你已經找到了值得用生命守護的東西嗎?
所以你才變得如此強大。
路鳴澤站在路明非的身後,望著哥哥的背影,男孩忽然間潸然淚下。
又是一陣晚風吹過。
“哥哥,你睡了很久,該醒啦。”路鳴澤輕聲呼喚。
“是嗎,讓我最後再看一眼吧。”
天台是黑暗而孤獨的,每個人的心裡,其實都曾藏著這麼一個孤獨的天台,上面站著一個孤獨的死小孩,他眺望著繁華的遠方,擁抱著身邊的黑暗,百無聊賴地數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玩著千篇一律的虛擬手槍射擊紅綠燈的遊戲。
但其實他啊,一直都在和自己周旋,眼底寫著落寞,活得極其彆扭,藏了一肚子話連黑夜也不肯共訴,生怕一陣晚風拂過,那些話就被風帶著偷偷竄入了別人的耳朵裡,迎來刺耳的嗤笑與嘲諷,以後連天台也不再安全。
當你與心裡的天台作別之際,也許就意味著你真的已經長大了,你有勇氣去融入這個世界,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自己。
路明非回首,整個城市繁花似錦、燈火輝煌。
他好像看到了城市的角落裡,愷撒和諾諾在逛珠寶店定製婚戒,楚子航和小龍女在摩天輪上,一個講著冷笑話一個別扭的把頭轉過去偷偷臉紅,而他,和繪梨衣坐在攤販前,吃著熱氣騰騰的關東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