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他們於顧汐語來說,能有什麼恩?有的,只是怨。
可是顧汐語當著這滿堂人的面,當著皇上的面說話,他們既不能攔,又不能阻,頓時都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顧汐語慢聲道:“這事得從六月說起,六月的一天,王家王夢玉小姐舉辦賞荷會,臣女得蒙王家賞臉相邀,也得以列席,但是,王家的荷塘邊的防護措施做得並不是太好,欄杆一靠,便斷裂了,臣女在池邊,猝不及防之下,跌進了荷花池中!”
這句話一出,很多人不自覺地驚撥出聲,其實有些當時參與的貴女們都知道這件事,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人人對當時的顧汐語不要說沒有好印象,簡直是巴不得她就此淹死了,自然也沒有人為她抱不平之類的。
歐陽禹聽到這裡,不禁看了王國剛一眼。
他是誰,皇上,最善於的就是揣度人心。
試問,一個吏部尚書之家的荷花池,又豈會真的防護措施做不好?何況,還是邀請京城貴女們賞荷之時出事,這件事,耐人尋味。
顧柏楊的臉色變了。
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孫芳玥不會告訴他,顧汐語自己自然也沒有說,顧妙珠雖然全程參與了,又怎麼會說呢?
顧柏楊的眼神有些凌厲,不錯,他以前是並不喜歡顧汐語,嫌她蠢笨粗俗,不如妙珠聰明善解人意,只知道惹禍,更因為董靜萍的關係,他都不知道用什麼心態來面對這個女兒,有點放之任之,也有些避而遠之,更有些眼不見為淨。
但是,再不喜歡的女兒,那也是他的女兒,那也是他威遠侯顧柏楊的嫡女,唯一的嫡女。
他唯一的嫡女在接到帖子赴吏部尚書家裡的賞荷會的時候,竟然會跌進荷花池中,這件事情,可不是表面這麼簡單。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他自己的女兒自己可以輕可以慢可以不喜可以冷淡,但別人這麼對她,那是不給他面子,不把他放在眼裡。
顧汐語似乎沒有發現殿中的暗潮洶湧,沒有看見皇上眼中的意味深長一般,繼續道:“臣女並不會游泳,當時跌進池中,想必是臣女實在不得人心,而王大人府裡的下人們又實在太難以召集,因此,臣女獨自在荷花池中掙命,喝了很多的水,說也奇怪,那些水喝下去,臣女的心倒是一分一分清明起來。”
“臣女以前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此時卻好像被那些水給衝開了一道口子,使臣女豁然開朗,恍然大悟。臣女覺得那荷花池的水真是個好東西呀,應該多喝一些,要是多喝一些,也許臣女會變得更聰明,再也不會被人叫草包,再也不會被人嘲笑,再也不會不被人喜歡了。”
顧汐語唇角掠過一絲笑意,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可惜在那時候,臣女覺得荷花池水雖好,可是荷花池底卻有好像是人手一樣的東西要把臣女往水底深處拽。臣女心想,變聰明雖然是好事,若是被拽進水底深處,怕是連命都沒有了。兩者相衡,還是保命重要,因此,臣女也顧不上再喝荷花池裡的水,拼命地手腳並用,掙脫水底下的那些手,脫出水面,爬上了荷花池。現在臣女想起當時的遭遇,還覺得驚險無比,也覺得可惜無比呢!”
這番話說完,滿殿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