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一個人如果在十四歲時不是理想主義者,他一定庸俗得可怕;如果在四十歲時仍然是理想主義者,他又未免幼稚得可笑。
然而在十四歲與四十歲之間有多長的距離?
長到一個人的所有驕傲與勇氣都會被磨光,人生的所有價值觀與理念大部分被動地塑造完成,長到曾想要拯救世界的少年可以對很多惡行冷眼旁觀,因為他打算衝動的時候或許會覺得更需要照顧自己的家庭。
從幼稚到所謂的成熟,就像艱難的蛻皮,破繭成蝶的人少的可憐。更多的人是被活生生剜去心頭的執念,從不知天高地厚到畏畏縮縮,在現實的土壤里長出全新的骨骼與血肉。
人們稱之為適應社會,面對生活。
“適應”,多無力的詞,意味著委屈成全,卻被當成了所有人走入社會的第一個告誡。
燒烤店裡與經過的行人多是年輕人,基本處於十四到四十歲之間。
除了個別已經忘記審視自己的人,只要還抱著一些莫名的期待,就不免和黑鴨與痛苦一樣,被韓試的一首《理想》,觸碰到了內心仍然柔軟的地方。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後來蜷縮在城市的一角,劍已生鏽,連立足之地都得苦苦掙扎。
韓試趁興而歌,倒沒想到造成了這樣大的效果,周圍都變得壓抑了起來。
唱歌的人,韓試自己的感受反而沒有那麼深。畢竟他只遭受過病痛的手術刀,但完全沒有經歷過生活的慢刀子。
半晌,才有個年輕人高聲道:“唱歌的帥哥,你們那桌我請客!”
五個人一直在拼命灌酒,韓試頭暈腦脹的,卻是勉強清醒的人。
他也沒矯情,同樣高聲回應:“多謝了兄弟!不過我不唱歌了啊,喝高了好像。”
一眾人有些失望又彷彿鬆了口氣,那年輕人笑道:“不唱了也好,再唱我怕我一大老爺們也要哭了!”
眾人善意地笑笑,氣氛總算輕鬆了些。確實,他們就是來喝個小酒享受的,可沒想被弄得都快失態了。
不少駐足的路人也乾脆走進了店裡,老闆偷偷抹了抹眼角,很快變得眉開眼笑。
雖然沒再那麼鬧鬧哄哄,但店裡很快恢復了常態。
該喝酒的喝酒,該吹牛的吹牛,該扯淡的扯淡,該撩妹子的繼續嬉皮笑臉。
只是話題裡不免偶然摻雜了些若有若無的感慨之意:
“當年我還想著做個建築師來著,理想就是給我們芙蓉市建個最高的最漂亮的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