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楓面色時紅時白,淡泊如水地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感到如此羞怒難言。
不愧是精通帝王心術的皇室中人,她這般行事,兜兜轉轉一步步把話說到這裡,就是為了逼自己表態?
她心知肚明鳳體如何,卻偏要陪他做這場戲。
眼看氣氛似乎有陷入僵持的趨勢,這時陸蘊適時地給了江晚楓一個臺階下:“陛下身中奇毒,此毒極其不易察覺,也難怪江貴君未能發現,江貴君不妨再診一診,細細查探一番?”
他們都知道。今日這殿中之人,恐怕沒有不清楚的。
江晚楓心下了然的同時,也遊移不定起來,他若是再診,應要得個什麼結論呢?是說出毒名,還是給出解藥?
錦色不知他心中糾結,只覺得既是打算交易,自然要拿出些誠心來,因此徐徐道出前世經驗記憶:“醫冶卿之師妹此病,當主用針灸之術以醒腦開竅,取一寸半銀針,針刺神庭、本神、百會、率谷、腦戶、腦空等穴。再輔以川芎、三七、丹皮、丹參等活血化瘀之藥,以促氣血流通……或可見效。”
慕容熄低聲笑問:“陛下懂醫,可能醫我心疾?”
錦色懟他:“心急自有百花醫。”
慕容熄:“……”
說來有條不紊,熟知穴位,精通藥理……這叫略知一二?
真是見鬼。
江晚楓將百般複雜思緒嚥進腹中,權衡片刻之後,準備再次為女帝請脈。
正在此時,忽然殿門口傳來一陣騷動,間有呵斥之聲響起。
錦色示意陳安去看一眼,此時殿外已響起疾聲高呼之音:“荊州急報!求見陛下……求見陛下!”
陳安匆匆前去檢視,待見一人衣角靴邊滿是泥濘地跪在殿門外,頓時不悅道:“鳳帝寢殿,宮中重地,不可無故喧譁!”
那人發冠散亂,眼下烏青,滿面急切之色:“公公見諒,屬下荊州驛使,大江突發決堤,災情十萬火急,務必請公公替我通傳,讓我見陛下一面!”
陳安大驚失色:“什麼?大江決堤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陳安回頭一看,卻是女君走了出來。
荊州距離帝京鄴城七百多里,日夜兼程最少也要三天,再加上西南多山,路況險惡,這樣算來,大江決堤洪災肆虐該有多久了?
“已將近一旬!”那驛使咬牙說道,“堤壩潰毀,致使房屋倒塌,死傷慘重,卻遲遲不見朝廷來援,司馬大人因而命屬下來面見聖上!”
一旬,就是十天。
竟然已經快十天了,快十天了,才傳到她耳朵裡。
驛使拼死進言過後,只聞天子果然震怒不已,冷聲道:“好個荊州刺史!”
驛使卻鬆了一口氣。
默唸了句:陛下聖明。
災情慘重,刺史不敢上報,唯恐聖上降罪丟了烏紗帽,司馬大人不忍,故遣他秘密來京。
還好,陛下果真如傳聞所言,已非從前那個無道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