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蘊嚥下胸中憤慨與苦澀,神色落寞地應答道:“謝陛下掛心,臣不覺得無聊,只是心繫陛下卻不得見,這才走了一趟。”
錦色看他眉眼鬱郁,毫無半分悅色,坐得離自己又甚遠,有一瞬間隱隱覺得好像不該是這樣,細想卻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的確是朕疏忽了。”錦色溫聲說道,像是在解釋:“這幾日熄王君不知從何處淘來幾部醫經孤本予朕,朕一時新奇看入了迷,有些無暇分心記住旁的事了。”
旁的事……原來他是“旁的事”麼?
陸蘊輕抿唇,低聲道:“原來是這樣,臣素知陛下醉心醫術,這樣聽來倒也不覺意外了。”
這時有小太監進殿來同陳安說了句什麼,陳安便向女君啟稟道:“陛下,江貴君已經送了藥來。”
錦色頓時蹙起黛眉,回首衝慕容熄輕聲抱怨道:“又來了……每日都逃不過這一刻,且不論藥效如何,味道也忒苦了些。”
然後陸蘊就見那風流浪子哄勸著笑道:“陛下去喝吧,涼了只會更苦,熄知道陛下不喜歡,但只有喝了藥病才能好,到時陛下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可以。”
“囉嗦。”錦色不甚歡喜地回了一句,卻是真的聽了進去般起身去喝藥了。
慕容熄看了陸蘊一眼,在女君身後揚聲說道:“陛下,我和蘊王君有兩句話要說,待會兒便去陪你。”
“朕何須你陪?”女君頭也不回地輕嗤了一句,話裡卻並沒有多少真正不快之意,彷彿只是存心刺了男人一句。
言語這樣隨意,何等親近自然。
陸蘊喉頭一梗,只覺得滿腔苦澀與酸意幾乎要噴薄而出,心裡恨到極致。
“蘊王君怎麼這樣看著我?”
摒退宮內奴婢後,慕容熄斜靠在手邊軟枕上,俊美面容在針尖麥芒般的視線中神態自若,似笑非笑地回望手指緊攥得幾乎要爆出青筋的男子。
“明知故問。”陸蘊咬牙說出四個字,冷冷看著他一字一頓問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只不過是做了我想做的。”慕容熄哼笑一聲,話裡無愧無悔:“你這樣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問我做了什麼,敢問在下可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是把你那見不得光的小表妹抖了出去,還是挑撥得陛下和你反目成仇?這些似乎都沒有吧?”
他看著陸蘊陰鬱的神色,不疾不徐地說道:“好心奉勸一句,要想在什麼地方站得穩,首先得清楚那裡的規矩。這三宮六院的地方,你想一家獨大,也得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我能容得下你,你也不要自斷前路。”
陸蘊慢慢鬆開用力緊攥到青白的手指,面上露出一個說不清什麼意味的笑,其中暗藏的殺機令人難以察覺:“王君好口才,陸蘊受教了。”
“那就好。”慕容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桃花眼笑眯眯道:“咱們做什麼都是各憑本事,我也只不過是用了些手段得了自己想要的,實則也沒怎麼觸動蘊王君你的利益。”
陸蘊心裡冷笑不已,暗道就不該留他多活這幾天,早些時候就該當機立斷即刻動手除掉他。
慕容熄趕著把兜裡糖塊送到喝完藥的女君嘴邊,擺了擺手一派江湖人的瀟灑落拓:“往後你要做什麼,也都是憑你的本事。現在不便奉陪了,我先走一步。”
“請便。”陸蘊垂眸掩去眼底殺機與冷意,低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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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喝了這藥也有些時日,感覺如何?”江晚楓收回為女君把脈的手,微微凝眉問道。
“……沒什麼感覺。”錦色如實回答道,“不過說起來那牽絲毒就像沉睡了一樣,除了時不時心口會很短暫地痛一下,似乎也沒有其他什麼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