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稀星不由得摸著自己的下巴,強忍不適趕緊到其他辦公室跑了一圈。今天是週六,樓裡只有剛才聚餐的人,此刻這些人都是或坐或站,面向南面,眼睛緊閉,嘴巴張張合合,表情誇張多變,任憑趙稀星怎樣推喊都是毫無反應。
“這是夢遊嗎?夢遊也沒聽說過所有人都做同樣的一個夢的啊!”當時正值盛夏,外面又是天光大亮,辦公樓裡的趙稀星卻像身處冰窖,後背發涼,不知所措。
好在趙稀星臨危不亂,大腦高速轉動,突然他記起看過一些報道中說有的食物人吃了就會中毒繼而產生相同的幻覺。
想到這裡他趕緊抄起電話聯絡校醫院,接電話的是個蒼老穩重的聲音,用濃重的本地口音簡單的詢問了趙稀星這邊的情況,叮囑趙稀星什麼也不要動,在樓裡等他過來。
不一會,大樓的門咔的一聲開了,趙稀星等了半天不見有人進來,他走到門前,看到門外一個半大老頭滿臉是汗,右手攥著手帕不斷在額頭擦拭,左手扶著門框,佝僂著背呼呼的喘著粗氣。
趙稀星剛想說話,小老頭卻右手一抬制止了他,一邊繼續調整呼吸,一邊不住的上下打量門裡趙稀星。
趙稀星被他看得發毛,只好跟他對視。眼前的小老頭大約50多歲,個子不高,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到一邊,帶著副老式的黑框眼鏡,鏡片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穿著一件洗的邊角都有些毛刺的白色襯衫,由於身材消瘦,襯衫在他身上感覺逛逛噹噹的,但是卻能隱約看到他扶著門框的左臂上肌肉虯結,高高隆起,跟他的整體形象有強烈的違和感。
小老頭呼吸漸漸平穩,徑直走進大門,他左腿剛邁過門檻,突然像被什麼東西迷了眼睛似的,馬上緊閉雙眼,迅速用右臂手肘掩住口鼻,左手一拉趙稀星,刷的一下兩人一起退出了大樓,然後順手一帶,哐的一聲,關上了樓門。
趙稀星看小老頭的動作還以為樓裡有毒氣洩露了,也學著他的樣子,想用手肘把口鼻掩住,然而手剛抬到一半,手腕就被小老頭死死拉住。小老頭伸出食指中指無名指,搭在趙稀星的寸關尺上,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地給他號起脈來。
大約過了三五秒鐘,小老頭眉頭漸漸舒展,接著鏡片後面的眼睛一亮,臉上閃現出興奮、欣喜的顏色,他抬起頭,面帶笑意地問道:“你是說你跟他們一起回來,之後只有你自己突然驚醒,醒了之後還能行走自如地給我打電話,是嗎?”
“好傢伙,您會說話啊,我還以為您是啞巴呢!”趙稀星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剛才接電話的人,這個小老頭到了這裡就神神秘秘的一言不發,好容易說話了又像在懷疑自己似的,趙稀星多少有點不快地接著說,“剛才不都跟您說了嗎,我們在食堂吃了飯一起回來的,我趴桌子上睡一會,醒了他們就成這樣了。”
小老頭對趙稀星的挖苦並不以為意,繼續笑眯眯地說道:“你小子少廢話,我這眼看要退休的人了,接了你的電話立馬一路小跑趕了過來,我不把氣喘勻了怎麼跟你說話!”
小老頭也不等趙稀星答話,欣賞地看著他,繼續說道:“這裡的幾個人我看就是跟你說的一樣,額,那個,食物中毒。我剛才給你摸了脈,你小子身體天賦不錯,啥事沒有,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這邊我來處理。”
“但是...”趙稀星心說其他人你都沒看就給確診了啊,還要說點什麼。
“聽我的回去!”小老頭收起笑容,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不許跟進來!”他又下命令似的補充了一句,之後深呼吸了兩下,推開樓門走了進去,接著咔吧一聲,把門從裡面鎖上了。
“這人有病吧...”趙稀星站在原地自言自語。
第二天學校內部通報了心理系教師集體食物中毒的食品安全事件。
相關教師經校醫院妥善醫冶,已經康復,涉事食堂關門整改,校醫院院長老楊——也就是那個小老頭——給全校做食品衛生方面的講座。
據說後勤科科長孟成梁在校長辦公室裡好一陣指天罵地、賭咒發誓說食堂不可能有問題,校長還是把他狠狠的批了一通,責令他作深刻檢討。
與此同時,趙稀星也接到了學校的一紙調令,讓他立刻去校醫院報道。
趙稀星當時還有沒有意識到,他的命運將就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