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洪太這是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疼了?求和?你覺得依現下之情勢,朝廷會放著落水狗不打,反倒是和你清國議和?洪太未免小瞧天下英雄嘍!不過,你家主子倒也真是個人物,事到臨頭果決的很,只可惜晚了一些啊!”
漆黑的夜色下,錦州城內燈火斷絕,自戰事一起便開始宵禁的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一隊隊披甲執刃的巡哨穿梭於城內各處。
整個城中只有數處宅院內有光亮透出,其中一處便是祖大壽後宅的書房。
當日傍晚時分,祖大壽接到了建州欲遣使入城,與祖帥商議重大事由的通稟後,本待斷然拒之,但架不住祖大樂、祖大弼等人的輪番勸說,無奈之下答應等天黑之後見見來使,看看皇太極又有何新花樣。
申時左右,錦州城上縋下一個竹籃,建州使者李率泰被拉上了高大的城頭。
在李率泰陪著笑臉將來意簡單說明以後,祖大壽一臉不屑的冷笑道,一旁的祖大樂、祖大弼和祖澤溥也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
清軍主力在南線大敗而歸,現在正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錦州以南只留下了少數機動性強的騎兵監視松錦明軍動向,整個大營向北後移了二十里之多,這種姿態表明,清軍內部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分歧。
雖然錦州軍一直龜縮於城內,就連洪承疇率部出擊堵截清軍的行動也未參與,但這不代表祖大壽對外界的訊息一無所知,尤其是清軍數支人馬陸陸續續撤回到松錦之後,有關連場大戰的各種各樣情報陸續傳到了城中。
隨著孫傳庭、秦良玉率各路明軍進逼而來,當前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
“祖帥此言差矣!我大清此番雖是受挫,但並未傷了根本!此次南下,我大清並未動用全力,其意也不過是尋求些許糧草物資補我大清缺失罷了。我皇之所以上表求和,無非是不欲使兩國生靈塗炭,免生更多之仇恨而已。
在下奉命先入錦州說項,也是我皇為祖帥設身處地考慮後才出此策略,實是因我皇深惜祖帥之材,恐祖帥大禍臨頭而不自知之故!
其他不言,在下只想問一句:月餘以來,祖帥於錦州城內坐擁重兵而作壁上觀,此戰之後,祖帥覺明廷會對祖帥之作為視若不見乎?明軍重兵北上,難道只為與我大清決一死戰?若我軍退卻之後,遼西上下於大軍在側之情勢下當如何自處?
假途伐虢之典祖帥豈能不知?所謂唇亡齒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此間道理,還望遼西上下三思啊!”
李率泰的話不可謂不歹毒。
除了前面那段打腫臉充胖子,醉死不認酒錢的言語之外,最後這一段誅心之言就像利刃一般扎進了在場幾人的心裡。
李率泰講出這段話之前,祖大壽等人並未意識到這些。
在他們的眼中,朝廷重兵齊聚關外,為的就是想將八旗兵重創在松錦一線,經此一役後,使得八旗在十到二十年內再也無力寇邊搶掠,之後朝廷會藉機大規模減少遼西的糧餉開支,或者乾脆派員核查,實兵實餉,往後再想撈油水就得再想別的辦法了。
但他們從來沒有認識到,朝廷也許會藏著將遼西上下一網成擒的的狠毒之策,如果真的出現那種狀況,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是聽從聖旨,還是率兵反抗,抑或是在迫不得已下與八旗聯手抗明?
第一條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