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四海商行店鋪起火的訊息後,一直在書房等著的徐啟明才放心的回了臥房安歇。
第二天清晨卯時左右,天際邊剛剛泛紅,日頭還未爬上天空,街巷上幾無人影,幾乎所有人都在趁著夏日清晨的涼爽酣睡一番。
而城東徐府西側的角門卻已從裡面開啟,一名徐府的小廝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走出門來,早就按時等候在外的糞夫緊走幾步滿臉堆笑的道:“聲哥兒就是勤快,每回都是卯時開門,李管事若是知曉,還不得給聲哥兒漲些月錢!”
“漲個屁的月錢!你又不是李管事!你這糟老頭子壞的很!今日老爺那邊不要去了,別的院子還是照常!”
聲哥兒不滿的抱怨幾句後吩咐道。
還沒等糞夫回話,巷子一頭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只見數十步外,一群穿著鮮亮服飾的武士手執兵刃向這邊快步行來。
從沒見過這等陣勢的聲哥兒臉都嚇白了,想要轉身跑進院裡躲避,但兩條腿軟的如同麵條一般,那名年老糞夫雖然也怕得不行,但終歸是見過些世面,見此情形後趕忙跪倒在地,抬頭看到聲哥兒渾身哆嗦著站立不動,遂伸出手臂一把將他拉倒在地。
“捆了!丟在一邊!勿傷性命!”
隨著帶隊的總旗一聲令下,轉眼之間已奔至眼前的錦衣衛校尉中分出幾人,從懷中掏出繩索後將兩人捆了個結實後拖到牆根,其他校尉早就順著角門湧入了徐府,幾名校尉直奔大門而去。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隨著徐府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大門外負手而立的梁琦邁步而入,身後大群整齊排列的校尉們以小旗為單位依次而入,繞過照壁後四散開來,或是湧向別院,或是穿過二進的廳堂後直奔後宅。梁琦則在美景如畫的前院中尋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樟樹,一名校尉從門房中搬出一條凳子放在樹下,梁琦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開始欣賞院中的假山盆景、碧水繁花。
昨夜將黃志的黑窩搗毀之後,梁琦並沒有即刻下令抓捕徐啟明、劉興文等人。這些豪紳大戶家資數十萬,金銀玉器、古玩字畫不知凡幾,若是夜裡抄家,一些珍貴物事很容易就會被手下人渾水摸魚的順走,如果讓指揮使衙門以及鎮撫司衙門知道了,自己可逃不掉一個瀆職的罪名,這千戶位子保不保得住就另說了。
倒不是說他梁琦多麼忠誠清廉、大公無私,實是因為這次李若鏈到達揚州後,特地找他密探了一次,他這個千戶位子就是李若鏈幫他謀取的。
在這次密談中,李若鏈嚴厲告誡梁琦,東廠已經在錦衣衛中暗暗發展了不少眼線,會定期將兩司衙門以及各地千戶所的履職情況匯總後上報,錦衣衛將校的不法事會被呈送進宮,一旦惹了聖怒,那下場將不會是丟官去職那樣簡單。
梁琦本來打算趁著這次逮獲多隻肥羊的機會大發一筆橫財,聽到李若鏈的警告後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自那之後,梁琦看著每個百戶校尉力士都像是東廠的密探,向來跋扈的做派也收斂了不少,變得溫和了許多。
李若鏈得知的訊息是王世勤按照朱由檢的指示,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來的,目的就是震懾住權勢日漸擴張的錦衣衛。
自從駱養性在衛中開展整風以來,原先衛中懶散怠慢的作風一掃而空,隨著朱由檢加大了對錦衣衛上下的升賞力度,衛內的競爭氛圍日益激烈,上至千戶,下至具體辦差的校尉力士,人人都想著把差事辦好,以謀取晉升的資本和高額的賞金。
幾年來,隨著辦差次數的幾何級增長,錦衣衛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榮光,也使得朱由檢在朝野中的權威大大加強。
廠衛權利的增強意味著皇權進一步的延伸,這本來就是朱由檢最大的用意,現在看來已經是取得了顯著的成效。